Li-chen
一路走來雖然辛苦,但卻是甜美幸福的。國藝會電話告知得獎的當兒,情緒是平靜的,但內心的感激卻是澎湃的。若以終生的努力換得認同,那得獎的意義是神聖的。
四十年前保羅泰勒在中山堂一場完美的現代舞,決定了當時才十六歲的我的一生。從此,舞蹈和劇場成為我畢生追逐的夢,雖然在清醒時分有許多辛酸坎坷的心歷路程,但著實豐富了我生命的經驗,進而更學習體恤生命的困境。舞蹈可謂是一生修行的導師,引領我走過茫然無助,讓焦慮的身體找到安然的秩序,在浮蕩不定的歲月裡,藉以沉穩。
台灣悠遠的文化歷史背景,蘊藏著數不盡的創作素材,但絕對不是盲目瘋狂去擁抱本土。隨著歲月的成長,尋找根源的意識愈加濃緻,台灣所有的印象都強而有力地牽引著我,把文化、藝術根植在自己的泥土上,是我從事文化藝術工作最終的目標。
感念先民的帶領,來到這塊富饒溫馨的土地,寬廣多元的民俗文化,是供給我創作的泉源。
感恩母親茹苦含辛地扶養我成人,在最無助的時刻陪伴我,教導我如何面對生命及處世待人的準則。
感激舞蹈藝術的前輩及師長,由於你們長時間的耕耘,造就我堆砌出些許的成績,在此作最誠摯的回向。
感謝始終跟隨我的舞者,多年來不畏難苦,衷心盼望他們茁壯並持續為信仰理念奮鬥,願這份榮耀歸屬於他們。
文建會及國家劇院的長官,多年共同奮鬥的工作夥伴及關照我的親友,若沒有你們的扶持,就沒有林麗珍,更沒有無垢舞蹈劇場。
我至愛的夫婿及兒子,謝謝你們!下輩子再為你們煮羹湯。
文/江映碧
八月初的某個早上和林麗珍約好到永和家中進行訪問,一進門就被滿室的幽雅擺置所吸引,白色素雅的高牆下瀰漫著自然的溫馨;蘆葦、甕子、花草、圖騰、大鼓和三隻倘佯在牆腳下的波斯貓,構成她的工作室與家,為了避免彼此干擾,《花神祭》的四幕舞蹈需分開在三個場地排練,這是其中之一,也是林麗珍與陳念舟的家,林麗珍面帶柔和的微笑以緩慢的語調,充滿自信的眼神,我們隨著回憶的流水娓娓談起往事: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父親、母親
提起父親的過世景況,林麗珍至今還是無法抹去心靈深處的隱痛,「父親真的很疼我!很疼我!當我們接獲通知,到父親的公司,探視突發腦溢血的父親時,他完全不能移動,也無法言語,眼角一直淌著淚水,雙眼張望著全家大小,此時家人都在哭泣,接著幾天為父親辦理後事,我認為我應當和大家一樣傷心落淚,但是我一時無法接受,也無法領會死亡的意義與殘酷,直到有一天我忽然了悟,死亡真的帶走了最愛的父親,這是生命永遠的消逝,於是我嚎啕大哭、淚水淹沒胸襟無法停止。往後的日子非常缺乏安全感,很怕身邊的親人有任何不測,尤其是全家人唯一的倚靠──母親。」十二歲的小女孩即經歷生離死別的悲愴,那種濃稠地化不開的親情與失落,永遠,永遠存留在心底深處。從此埋下「惜情的種子」──珍惜生命真誠的當下,對親情、友情與愛情的珍惜,與對大地、自然、生命的愛惜之心。
母親一肩扛起家計,四個兄弟姊妹從小就必須打工添補家用,她還曾經和弟弟一起去夜市擺地攤。雖然如此,林麗珍對繪畫、唱歌、跳舞及表演還是很有興趣,在中學時期,只要是動態的活動例如:壁報比賽、書法、田徑、跳舞、編舞……。她都是表現優異的學生,對於靜態的學科、刻板的考試總是興趣缺缺,為此帶給母親很多的操心與煩惱。高中升學的時候,母親希望她學商,至少可獲得一技之長賴以維生。因此從基隆通車在金毆讀了一年的商校,林麗珍說:「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要為0.2元的誤差而爭得面紅耳赤」。幸運的是在台北這段時間有機會接觸更多的藝文活動,她跟林絲緞老師學了三、四個月的舞,這段期間,林絲緞的先生李哲洋也介紹她看一些書及欣賞舞蹈圖片。
保羅泰勒點燃對舞蹈的愛與狂熱
高中時期的林麗珍雖未正式學舞,但是已經開始對編舞產生興趣,她為基隆女中的學生編舞,參加校內舞蹈比賽屢屢奏捷,有一次學生家長贈送一張保羅泰勒舞團在台北中山堂演出的票給她,她第一次「發現」一位舞者站在舞台上的風采,「他們每個動作都很嚴謹清楚,身體如何在舞台上劃出線條,而且舞台上任何一片地方,任何一個角落都不能隨便去碰它,當舞者碰觸時需要有他的意義。」「尤其是地板的感覺,它使我感到地板是偉大的神聖的。」至今林麗珍仍保持一種態度,就是對練舞場地的愛惜與尊重,她親自帶領舞者擦地板,整理環境,並且要求學生每次到舞蹈教室,必須在心中默念:「地板,你好!」而當離開時,必率領她的學生們一起面對地板和鏡子敬禮。那晚她也擠在許多觀眾群中,等候保羅‧泰勒為她簽名。結果誤了回基隆的火車,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愛她心切的母親焦慮了整晚,看到她回來,氣得罰她在廁所跪一夜,「夜晚是那麼幽靜,我從窗口看到天上的星星,我開始夢想將來有一個由我領導的舞蹈群體。」願天上的星星祝福成全此願。(周渝一九七八年)
華岡的日子──嶄露頭角
金毆商職讀了一年,經過一番家庭革命後,母親終於答應她去考文化舞蹈科。「文化給我最大的好處就是──自由,我可以每天在天地山水間做各種幻想、構思或是休息。」在文化的第三年,她就自組了一個練舞的團體,一開始只有三個人,之後增加到十幾人,他們一起練舞,一起吃飯,一起在小禮堂表演。一起享受「瘋舞」的日子,那些同伴如今雖分離各地,相互之間卻擁有濃郁的戰鬥情感,林麗珍是一支攪動的仙女棒,一群年少的舞者受著她熱力的感召而舞動。
當時經常在排練和演出的舞作有《月光》(一九七○年)、《三人行》(一九七○年)、《葬花吟》(一九七一年)、《空缺》(一九七一年)、《愚夫愚婦》(一九七二年)、《白痴》(一九七二年)……等,記得每天課餘的時間大家都在一塊,穿梭在華岡的校園,練舞、排舞、賞月、聽音樂、壓脚背……,還有最重要的是談夢想與製作演出,從五專三年級開始,林麗珍就發表自己的作品,讓文化的校園充滿藝術創作的氣息,很多其他科系的男生都被請來支援,尤其是美術、戲劇和體育系的男生,夫婿陳念舟就是被徵召的一員,在那樣的環境與氛圍中,林麗珍的創作天份脫穎而出,成為舞蹈科學生崇拜的對象,也受到科主任的青睞而推薦至長安女中任教。
任教長安女中五年──台灣區舞蹈比賽五冠王
任職長安女中期間,林麗珍連續五年編作百人的大型舞蹈,皆榮獲台灣區舞蹈比賽的首獎,她可以將當時反共意識的舞蹈,以極富創意的道具、服裝、動作呈現出來,尤其是在聲音的應用上,完全脫離傳統愛國歌曲的凡俗與刺耳旁白,取而代之的是由她自行創作的音樂與學生的聲音,確實展現其特殊的個人風格,成為眾所矚目的舞作。其中《乘風破浪》(一九七六年)可以說是林麗珍最大的製作,為紀念123自由日,她以兩個月的時間編創一千兩百人的舞蹈,在台北市立體育場演出,她認為這是打一場組織戰的編舞法,她以分組分層的方式訓練,當晚的體育場風湧雲起、波濤洶湧,聲勢澎湃的勇士們乘風破浪揚帆前進。林麗珍每次完成一個作品就有一種心靈深處的感動,她回憶:「當我看到由長安女中的孩子們演出的大型現代舞在現場演出時,我的眼淚都快掉下來,我疑惑怎麼會編出這樣的舞蹈呢?這恐怕是由大家的努力和老天的力量造成的。」「創作是一件奇怪的事物!」「真的是『我』在創作麼?」「我常常……強調舞蹈的內在核心實在是健康的精神和健全的人格……但我更常以為,其實是孩子們在鼓勵我,引導我就她們顯示出的種種道理……」,冥冥之間林麗珍已察覺到人、自然與上天之間的關係。
啟發性教學──承繼愛麗娜‧金(Eleana King)的教育理念
林麗珍以啟發性的教學,發展學生的創造力和思考能力,她認為「好的舞蹈不是只讓你去看見一些比手畫腳,故做姿態、跑步、跳躍,它是讓你看到人活在世間的內在生命。」這是林麗珍對舞蹈教育的理念,早在她進文化之前,曾經隨一位美籍知名的舞蹈教育家愛麗娜‧金習舞,「那時她已經六十多歲,但你覺得他的靈魂是那麼的美,待人是那麼地和藹可親,有時她用手輕輕地碰你的身體,告訴你該怎麼做,並含著一種默默的鼓勵……她深深地知道每個人都可以成為一個舞者……」「她告訴我們,每個動作要有個來源,而那來源就是我們的靈魂……」「她注意每個人的優點和缺點,順其身體的結構來指導他的表現,給每一個人都帶來很大的信心。」林麗珍是從她那裡得到舞蹈觀念的啟蒙。而且她一直相信每個人都可成為一個好舞者,而靈魂深處的動作是最動人的舞蹈技巧,秉持這種信念,林麗珍培養不少好舞者,她很細心地觀察每一位舞者的特質,以耐心一再地鼓勵、引導、激勵他們,讓他們將內心的世界,透過肢體表現出來。
尋根──從「做」中學
一九七八年的首次個人舞展──「不要忘記你的雨傘」,發表《月光》、《愚夫愚婦》、《布拉姆斯的旋律》、《天問》、《大鵬與我》、《不要忘記你的雨傘》、《哈薩克神殿》等七個作品,驚艷全台,其率性流暢的舞蹈語彙將男女糾葛情愫展露無遺,令人十分回味,並為林麗珍博得「台灣舞蹈界編舞奇才」的美名。(籌備期間因沒有排練場地,蔡瑞月老師慨然相挺,終生感念。)周渝〈在天地與人世間起舞〉一文中指出,林麗珍是一位神遊於人世間與天地間的自由創作者,她以莊子為師尋求一個開闊的世界,不執著一種道理而排斥其他任何道理的可能性,唯自由和諧是宇宙萬物共存之道。
繼《不要忘記你的雨傘》之後林麗珍又發表了《燕子》(一九八○年)、《我是誰》(一九八二年)和《天祭》(一九八九年)。從《月光》到《天祭》林麗珍共編了近二十多齣作品,它們具有多元化的主題,以不同的形式呈現,肢體語彙中西兼併,其中《愚夫愚婦》、《天問》、《大鵬與我》是具傳統色彩的作品,《愚夫愚婦》和《天問》都涉及兩性糾葛的情愫。《醮》與《花神祭》的舞蹈雛型,都隱隱約約地存在於這些舊作中例如:《葬花吟》、《愚夫愚婦》、《大鵬與我》、《白痴》、《天問》、《天祭》……。這些作品已漸漸地顯示出林麗珍獨創的舞蹈風格和動作語彙,它們是屬於這塊土地的文化,也是林麗珍生命經驗的累積。
當周渝(一九七八年)提及許多藝術家都熱中於尋「根」的工作,林麗珍有其獨特的見解:「根不是可以去找的,而是要在『做』中,在行動中發現」「前人的藝術也是前人辛辛苦苦一點一滴地創造出來,而成為後人的根,如果我們今天勇敢地去面對人世和藝術,一點一滴捉摸、體會、創作,為何我們的創作不能成為後人的『根』呢?」「為什麼我們一定要去找一些老的東西來感動人,難道我們不能去創造一些新的東西來感動人嗎?」「一首唐詩能感動我,難道我們今天的人還要再去寫唐詩嗎?」「用實踐去印證古聖先賢的智慧,或創造更新的智慧……。」秉持這個信念,林麗珍兢兢業業地從「做」中學──以行動「尋根」,經過近三十年的磨練、體會與創作,終於編創出其經典作品《醮》與《花神祭》。
《醮》與《花神祭》的催生
林麗珍提及:「早期學習西方的舞蹈技巧、形式、理論,是受到整體學習環境所產生的影響,也是由外而內的學習過程。」「之後漸漸地從自身開始尋找文化的根源,從我們深層的土地去感受生命的榮枯,以及從個人意識與集體意識間,去發現共同的身體記憶。」「如果要將累積三十年的創作能量定位是一種『改變』,不如說這是一種『長成』:它是經過吸收、累積、沉澱、孕育、轉化與再創的生命歷程。」
自從一九八二年完成《我是誰》的舞作之後,林麗珍為了專注於照料兒子與家庭生活,她沉潛了七年,其間有感於本土傳統文化仍處於急速散佚與邊緣化,於是她召集志同道合的朋友,著手台灣民間習俗的田野採集工作。諸如台灣先民各族群開疆闢土的血淚史、廟會節慶中的迎神儀式、慶典中的禮俗藝陣、祭典醮事中流傳的古調歌謠,之後這些研究都成為林麗珍創作的素材與資源。
縱然是息舞在家,林麗珍卻從未停止創作,她將創作的觸角延伸至電影與戲劇,甚至劇場服裝的設計,這些工作都在在地豐富了她的藝術素養與創作經驗。但是其中影響最深的就是一九九一年布農族樂舞篇,林麗珍深刻地透過該族歌謠與祭典藝術形式,呈現了生命在個體/族群、母系/父系、工作/娛樂、人文/自然、戰爭/和解的種種環扣關係裡,超然又相互融合的永恆性。林麗珍在這齣超寫實布農族生命的啟示錄中,預建了「無垢舞蹈劇場」的藝術理念,並且為日後在藝術創作的發展脈絡紮下根基。
創作歷程
回顧林麗珍的創作歷程大致可分為四階段:初探、整合、成熟與獨特。
初探階段(一九六七 ~ 一九七二)──是在文化學院五年學生時代的作品,包括:《月光》、《三人行》、《空缺》、《葬花吟》、《愚夫愚婦》、《白癡》……等。這些作品都有很好的主題,完整的結構,動作語彙是多元的,尤其是劇場觀念與視覺設計已隱然成型,更是當時校園風潮的引領。
整合階段(一九七三 ~ 一九七八)──於長安女中任教的五年,其間林麗珍編了五齣大型的舞蹈,包括:《同舟共濟》、《碧血黃花》、《湧向自由》、《乘風破浪》與《哈薩克神殿》,這些舞蹈都是在體育館(場)演出,舞者人數從一百人至一千兩百人,作品主題平易,多以激勵全民之團結意識為主,但是所有的劇場元素──聲音效果、舞蹈動作、服裝造型、道具運用、與舞蹈形式都配合地天衣無縫,此階段林麗珍已可完全掌控舞蹈媒材與技巧整合的運作,演出自然是震撼與成功的。
成熟階段(一九七九 ~ 一九九五)──林麗珍為了實現舞蹈創作的理想,一九七八年在國父紀念館發表首次個人舞展;新作包括《不要忘記你的雨傘》、《大鵬與我》與《天問》,此舞展為林麗珍博得「台灣舞蹈界編舞奇才」的美名。一九八二年七一舞展發表《我是誰》之後,又編了《燕子》(一九八○年)、《天祭》(一九八九年)、《大唐雅韻》(一九九○年)、《節慶》(一九九一年)等舞作。同時也與台灣知名的表演藝術團體合作,如雲門舞集的《掀起你的蓋頭來》、蘭陵劇坊的《代面》、《九歌》、《螢火》等,並同時跨足舞蹈電影的編作,如《搭錯車》、《帶劍的小孩》及《台北神話》知名影片。林麗珍的每一個作品,都表現出她的藝術才華與創意。無論是舞蹈或跨界之藝術創作,皆達成熟階段,尤其對劇場的美感與氛圍建構,已擁有俯拾即得的功力。
獨創階段(1995-迄今)──一九九五年林麗珍應國家戲劇院之邀發表《醮》,同時也成立「無垢舞蹈劇場」。經過二十幾年的努力經營,林麗珍已可隨心所欲地透過舞者淨化的肢體語彙,應用超寫實的手法,結合祭典的儀式,創作她的經典名作《醮》。之後二○○○年發表《花神祭》。在法國里昂國際雙年舞蹈節獲得極高的評價;《醮》與《花神祭》是林麗珍藝術創作的精華高峰期。《醮》是禮敬天地的安魂史詩,林麗珍試圖重建人與人、人與神、人與鬼、人與自然、人與舞蹈之間的新秩序觀。為呈現本土文化的敦厚之美,尋找生命的共同經驗,並開拓生命新契機。《花神祭》是東方式的生命觀照,溯自傳統文化永恆的河流。林麗珍以其自身的生命歷練,融合了東方沉緩細緻的身體美學,以極其豐采凝斂的視覺經驗,將藝術與心靈的諦思反省交織成舞,舞作有無法言欲的神秘質素;以肢體展現縈繞獨特的空緩美學──林麗珍所展現的絕對是道道地地台灣孕育衍生的藝術生命力。
《醮》與《花神祭》無論在肢體語彙,劇場形式和美學觀都是極具獨創性的,其藝術成就獲得國內外藝評者極高的評價。從一九九七年應邀赴法國馬恩河谷國際雙年舞蹈節演出《醮》以來,無垢舞蹈劇場就成為國際知名藝術節的常客;先後曾參加一九九八年法國亞維儂藝術節──《醮》;二○○○年法國里昂國際雙年舞蹈節──《花神祭》;二○○一年西班牙馬德里秋季藝術節──《花神祭》;二○○二年法國里昂舞蹈盛宴、義大利新喬凡尼劇院藝術節──《花神祭》;二○○三年德國沃夫堡國際舞蹈藝術節、德國德勒斯登‧塞姆佩爾歌劇院「芭蕾慶典」──《花神祭》;二○○四年奧地利布列根茲春季藝術節、茵斯布魯克夏季藝術節──《花神祭》;二○○五年「無垢」受全美表演藝術經紀人協會邀請於紐約示範演出《花神祭》,獲得與會經紀人的一致好評,同年七月受墨西哥文化部邀請,在名列世界五大劇院的墨西哥國家美術宮演出。
經過三十年的焠煉,林麗珍為自己開創出獨一無二的藝術形式與劇場美學,其成就無人可岀其右。
獨特的藝術理念
以莊子為師,向宇宙萬物學習──「杳姑射之山,有神人居住,肌膚若冰雪,淖約若處子。不食五榖,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癘……」《莊子消遙遊》,杳姑射之山是中國的藝術大神,她悠遊於天地四海之間,餐風飲露、與萬物和諧共處。林麗珍以直觀的理解,對自然、神、鬼、生、死、天、地……都有其深刻的體認與了悟,她認為「人生循環就在大自然無極輪迴的永續永生中,進而達到物我兩忘生死超脫的境界。」在劇場中她透過祭儀的形式將其呈現出,在《醮》舞台的正中央,林麗珍以台灣建築分層漸進的結構,進行著不同階段的時空──過去、現在及未來,人鬼及陰陽……。在《花神祭》中自然萬物之相生滋長、循環不朽的生命,就如同:「春芽」是花草樹木的榮茂、「夏影」是動物的奔馳、「秋折」是人性的內蘊、「冬枯」是萬物的圓寂。向宇宙萬物學習,以莊子為師是林麗珍創作的原動力。
(又:舞蹈教育家陳偉誠表示:「長久以來台灣對藝術定位的偏差,總以抓住歐美藝術表演風潮的「形式」為用功處,進而產生一種美感的複製,形式創意的複製,甚至思想與文化的複製。台灣舞蹈界長期以來的表演創作,大扺也脫離不了芭蕾與歐美現代舞大師的範疇之下,少有根植於此地的原創力。是以當林麗珍以「空」、「緩」的舞步呈現出「時間」移動的美感,以凝斂的身軀取代飛揚激昂的躍動,迫使觀眾與舞台上儀式性的沈靜莊嚴同步時,竟造成國內外劇場界的強烈騷動。」)
本土文化是創作的泉源──「傳統是養分,土地是根源」先民的歷史、傳統的廟會、祭典儀式、地方歌謠等,都是她創作的靈感與養份。從小生長在基隆海邊,大家族的人情變化、聚散悲歡,與基隆特有的台灣常民文化祭典,從我們深層的土地去感受生命的榮枯,以及從個人意識與集體意識中,去發現共同的身體記憶。《醮》是由中元普渡的儀式延伸出對先人亡靈的追思;《花神祭》則是以四季輪迴、生生不息的自然生命來禮讚天地。
生命的經歷是創作的靈感──細察與體驗生命的經驗是林麗珍創作的靈感之一,在生命的生長過程中,最密不可分就是身邊的人、事、地、物。創作深刻而動人的藝術作品,往往需要真誠與真情的流露;林麗珍是一位敏感、細緻、情感豐富的藝術家,但是她也是孝順的女兒,和慈愛的母親,對於每位舞者的行為舉止也是觀察細微,她極其重視人與人之間的互動關係,尤其對於「人」與「物」的關係非常敏感,就連飼養的三隻波斯貓,也對牠們充滿憐恤之情,這種惜情愛物的個性,使她的舞蹈充滿溫暖敦厚之情。
尋找舞者的身體動作的原型──林麗珍研究出一套訓練舞者身體技巧的教學法,強調心靈的專注與肌肉的放鬆,使之靈活運用,得以在舞蹈呈現時,可展現各種心境和美感,來擔綱各種不同的角色。她強調:「動作源自的身體的核心緩慢發展至空間,骨盤是身體動力的核心,骨盤腔的運作移轉影響身體的姿態,脊椎是中心軸,脊椎的尾端──尾閭是產生動力與情感的起始點與平衡點。丹田又是動力的中心源,藉由呼吸與肌肉的推動,使身體產生螺旋似的線條,如同音波一樣向外擴展,這就是動作的時間與精力之源起,它就像宇宙運轉的時間一樣「動中有靜、靜中有動」。舞者要醞釀生成這種能量之前,必須經過「定、靜、鬆、沉、緩」的過程,才能產生動作的勁道。其長成過程是經由芽點、萌發、分枝到枝葉茂盛,就如一棵樹的成長,需要經過能量的吸收與儲存,假以時日才能枝葉茂盛。」
舞蹈劇場的「空緩美學」
「宇宙中每一物種都有其自我的生存空間與時間,例如:人類是存活於有形與有限的時空中,四季轉換是另一種時空的循環,神鬼則是存在於無形與無限的時空中,這些有形與無形的時空穿梭交叉於舞台的不同角落。」事實上劇場空間與時間的穿梭交叉,林麗珍總是強調「發生」於自然、流暢與無痕的氛圍中,她精準地謀合劇場的所有元素,從燈光、音量的淡出淡進、舞者長髮與身軀細細的纏繞分離,每一舞步移動的聚斂緩急,甚至舞者與舞者之間的氣息都必須渾然一體,進行於「空」「緩」之間。《花神祭》是《醮》的延續,也是林麗珍劇場「空緩美學」的集大成,就如法國.里昂國際雙年舞蹈節二十年年鑑 (La Danse, Corps Manifestes,二○○二) 中所描繪:「《花神祭》是亞洲身體語言的現代性,但根植於傳統的恆常。這種恆常消弭了這有如天與地的對立。它代表另一種靈性、另一種身體、另一種生存方式。公元二○○○年,林麗珍的儀式舞蹈《花神祭》打破了我們對時間的概念。我們欽羨這緩慢醉人的走步、超越時間的美,也欽羨這些如雕塑般、凝鍊身體的現代感。這些身體長久以來就知道,世界是流動的、無止境的。」
對於創作「藝術」的堅持與執著
十年完成兩個作品?
對於十年完成兩個作品,林麗珍有她獨特的想法:「我過去的所有創作,都只是為了完成《醮》與《花神祭》而做準備。生命就像燉一鍋好湯,沒辦法急的,火候與時間都必須恰到好處,『味道』才會出來。」「一個藝術工作者在創作時最難的就是真實而誠懇的面對自己,我們都知道去蕪存菁的道理,卻總是缺乏耐心面對生命的熬煉。」林麗珍拒絕浮濫。「經典」的創作觀,更大大考驗了以「量」來衡量藝術團體補助的機制法則。但放眼世界級的劇場,所謂「經典」的戲劇、歌劇、舞劇,那一齣不是一演再演、一跳再跳?流行只是一時,沒有經過「時間」淬煉與深度內化的作品,自然逃不過「一時」的命運。林麗珍主張:「許多人以為創作只需要才氣與能力,但對我來說,我需要的只是『時間』,讓我足夠體會生命的時間。」
和林麗珍談起她的藝術觀,她那炯炯有神的雙眸總是閃耀著智慧的光芒,但是為滿足飢渴的好奇心,還是問她:「下一個創作何去何從?」她悠悠地說:「靜『觀』吾心、如『鷹』展翅」。並且轉身而下、坐在古意盎然的大鼓邊,為我擊鼓吟唱,這個令人愉悅難忘的會晤,就在淡淡的離情中劃上休止符。
「雙手擊鼓揚抑有緻,悠悠吟唱餘音嬝繞,怡然自得似靜似動,神怡心曠靈動魂悸」。
作者/江映碧
一九七三年畢業於中國文化大學舞蹈科, 一九七九年至一九八一年進羅馬國立舞蹈學院主修古典芭蕾,一九九二年獲英國拉邦舞蹈學院舞蹈碩士。現任文化大學舞蹈系專任副教授。曾任教於台灣藝術大學、國光藝校、華岡藝校。著作:《舞蹈教育原論》(一九八一)、《八十四年表演藝術年鑑》(舞蹈類)(一九九五)、《高等舞蹈教育在英國》(一九九一)、《拉邦動作分析之研究》(一九九七)、《中西藝術通論》(西洋舞蹈)(一九九七)、《動作分析與記錄之研究》(一九九九)、《藝術欣賞教師手冊中學篇》(二○○○)、《舞蹈欣賞與評論的罩門》(二○○二)、《二十一世紀舞蹈教育新趨勢》(二○○三)。
《原始的來源》一九六九年
林麗珍在學期間為基隆中正國中所編的現代舞,近百名小舞者全身塗滿石墨,以粗曠強烈的舞蹈,表達原始人的祭儀情懷,對年少懵懂的當時,用全身塗裝的方式作造型,是先趨的創舉,當年該作品得到全省首獎。
《月光》一九七○年
是林麗珍在文化時編的第一支舞,隨貝多芬的《月光曲》描述最真誠的友情,是屬音樂性十足的純舞蹈,頗具鄧肯風格的現代舞,形式自由,動作充滿情感,身體線條流暢透明,尤其身著白紗的舞者們,動作充滿感情,宛如一瀉千里的月光,流竄漫溢在夜空中。
《愚夫愚婦》一九七二年
是描述父權社會中,男尊女卑的夫婦關係,這一對生長在純樸鄉下的夫妻,男人狂傲自大,唯我獨尊,女人溫柔甜美、和婉謙順,他們生活上的喜、怒、哀、樂充滿情趣。
《不要忘記你的雨傘》一九七八年
是一支現代感十足的舞蹈,舞者身著洋裝、頭戴不同顏色的假髮,隨著輕快的爵士樂翹臀扭腰的走動,「雨傘」象徵你曾用過的東西或交過的朋友,可不要輕易把他們忘掉,在你爭我奪之下,喜新厭舊的是人,又孤零零地把它遺棄在舞台上……。
《天問》一九七八年
是描寫一位女子,與青梅竹馬的戀人結成連理後,在家癡心等待外出謀生的丈夫,三十年,好不容易盼到丈夫返鄉,青春已消逝容顏也衰老,丈夫的心也變了!老婦人絕望地對著天問:「世上的誓言有多少是真的?三十年的光陰白費了嗎?他為什麼要回來,把我唯一的希望都給揉碎了?」全舞分三段〈小時候〉、〈船〉和〈天問〉以敘述的形式演出,傳統女性的癡情頗為感人。
《大鵬與我》一九七八年
是屬寓言的舞蹈:在森林裡有隻大鵬鳥,它有著很高的的理想和抱負,卻沒有人了解,它只好孤立自己獨來獨往。有一天,森林裡來了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她嬌小玲瓏,一頭烏亮柔軟的長髮。午後,正打算靠在樹幹上休息的當兒,樹幹動了起來,原來那是大鵬鳥的長腿,小女孩好奇地追逐大鵬,久而久之成為好朋友,大鵬開始喜歡人類。有一天出現了一位心機陰險的獵人,他一心想射殺大鵬,然而大鵬實在太巨大,眼見獵人命在垂危,小女孩的制止聲,讓大鵬想起人類的善良面,不忍傷害獵人,正打算回頭飛走,獵人忽然拿起弓箭向大鵬射去,這隻心地善良的大鳥,便死在獵人的箭下,小女孩帶著一顆哀傷的心,跟著獵人走出森林。
《我是誰》一九八二年
林麗珍在當時接觸舞蹈已二十餘年,事實上在懷疑思索自己為何?不期在垃圾堆看見被主人丟棄的椅子,一股椎心的啟示,一幕觀念的畫面浮現,於是用歲月已逝、風華不再的婦人作楔子,反映誠實自我的面對,把熟習的舞蹈動作放下,以二度空間跳接的手法,讓老婦人與回憶中年輕的自己對話,嘗試電影分鏡的觀念,輔以裝置藝術的舞台設計,對二十年來認知的舞蹈作了另類結語。
《天祭》一九八九年
取材道教祭典儀式中,非常重要的核心角色──乩童。在神秘的宗教信仰中,孕育著無比強韌的生命力和道德的約束力量,林麗珍從民俗文化中粹取肢體動作的靈感,從廟會節慶中尋找神聖劇場的氛圍,塑造了常民記憶的新觀念,打破時空與人物特定的模式,用寓言的手法,敘述一個古老的故事,這是林麗珍放下舊有思維,重新建構的台灣印象,為往後的《醮》與《花神祭》作了宣示的預告。
《醮》一九九五年
禮敬天地的安魂史詩,其主題是源自台灣的民間祭典「中元普渡」。全舞共分十個段落〈淨場〉、〈啟燈〉、〈獻香〉、〈點粧〉、〈遙想〉、〈蘆花〉、〈引火〉、〈水映〉、〈孤燈〉和〈煙滅〉。每段故事各成一完整主體,前後相互呼應;〈淨場〉:表示儀式即將開始祭司們手執做法用具緩緩進場;〈啟燈〉:照著新生命的來到,同時也是開啟一扇陰陽界之門,指引著離世的前人,來此共享共聚;〈獻香〉:幽靈隨著浪潮,走進儀式,述說往事……;〈點粧〉:儀式前的淨身,著裝表達著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神明之間的某種空間及尊重;〈遙想〉:相互牽引著的兩人,道著訴不完的纏綿柔情,水燈流放時,是回憶著前一代的情,還是想念今生來世的……;〈蘆花〉:前世先民來台為生存而爭鬥,在水邊、河口的一些記憶;〈引火〉:獸性侵滅了人世;〈水映〉:放水燈的儀式,隱喻了生命傳承與輪迴的意念;〈孤燈〉:孤燈照亮了幽魂的來時路;〈煙滅〉: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醮》之氣韻,更因民間藝人的吟唱,及視覺媒材的適切運用,更加生動感人。林麗珍將舞蹈、南管彈唱、宗教習俗、視覺媒材,和中國傳統樂器等多種元素,融合貫穿於《醮》的陳述中。藝評家王墨林為此舞提出精闢的見解:「《醮》能有如此豐碩的成就,不能不推之於氛圍的精準營造,使得在緩慢中進行的動作不會顯得呆滯化,反而強化了時間律動上的凝聚力,這方面因燈光及音樂在銜接氛圍的起點或落點的扣環上絲毫不差,使作品呈現出一種層次分明的結構,並突顯了作品的完整性。尤其看得出舞者的身體動作,竟可以從西方的手舞足蹈脫骨換胎為東方內斂的氣韻,其中經歷艱辛的訓練過程是可想像而知的:舞者身體所散佈出來的端莊之美,也是一項使氛圍堆砌到極致的因素。」「《醮》撼人的力量來自民俗的?宗教的?還是藝術的?」「不應懷疑的是,我們看到林麗珍在《醮》裡,把舞蹈的元素一一抽離,最後只剩下一具孤零零的身體,它的姿勢是『站立』,它的動作是『步行』,林麗珍想要找出來的是把身體回歸到原點,再慢慢地牽引出在『站立』與『步行』之間的文化記憶,那恰恰不是用什麼『民俗舞蹈』的概念可以看清楚的。」「我們若是對儀式舞蹈背後的文化人類學有基本了解的話,就比較能夠看到林麗珍在《醮》裡更重要的是開創了一個『形式』的東西,這是台灣當前的表演藝術家,只會競相大談這個觀念,那個觀念,卻無力創造出一個表演的『形式』……」。
《花神祭》二○○○年
自然萬物之相生滋長的描繪,對循環不朽的生命價值歌詠〈春芽〉的伸張、〈夏影〉的飛躍、〈秋折〉的內蘊和〈冬枯〉的圓寂,在《花神祭》中,林麗珍強調以肢體磨練反應心性,表現出來最重要的舞蹈語言,就是「緩」──蝸行般地寸寸推進骨結與筋肉的舞姿。這樣的身體運作信念貫穿《花神祭》四大段落,無論是沉靜交融、生死糾葛,以至激昂重生的意象行進中,身體、聲音的表現持續以簡約、專注的運動,不斷突破時空,突破雜亂心性的阻礙限制。構成如詩如畫的視像,並得以探究時間與空間的可能。資深藝文記者賴廷恆在訪林麗珍一文中提到:「由花的身上,林麗珍領悟了『時間』的概念。隨著春夏秋冬的腳步,大自然中的眾花群卉,一路走過葉嫩花初、舒葉吐花、風吹花開,來到枯萎枝頭、凋零歸土,不過只是歲歲年年、生死枯榮,無盡輪迴當中的一遭。但見生生世世的人世世人間,人與花草鳥獸蟲魚等自然萬物的存亡無常;映照出天地宇宙之間,如同日昇日落、春去秋來般,『陰陽調和』的常存能量。王維《辛夷塢》中的詩句:『礀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就在林麗珍所說的『安靜、含蓄、無所爭的氛圍中』,或許不是花、而是時間自開自落。」
在林麗珍的心目當中,《花神祭》發生的時空場景,應於山谷、溪澗,滿山遍野的花海之中,每逢花開時節,邀約親友來此,為大自然的花神獻祭。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歐美藝壇的反應及評論
對歐美藝壇而言,由編舞家林麗珍所領銜的「無垢舞蹈劇場」,所到之處,均被視為來自台灣的美學、感官驚豔,是道道地地由台灣本土所孕育衍生的藝術生命力。
二○○二年,歐洲知名的藝術電視台「ARTE」,首度為歐陸電視觀眾所製作的特別節目「法國里昂舞蹈盛宴」(Dance Celebration),遴選出世界當代八大編舞家,而「無垢」的藝術總監林麗珍,為亞洲唯一入選的編舞家。
二○○二年法國里昂國際雙年舞蹈節與二○○三年西班牙馬德里秋季藝術節二十週年年鑑上,不約而同地從上千個知名表演團體,挑選了以台灣「無垢舞蹈劇場」的《花神祭》劇照做為封面及首頁。
二○○三年德國沃夫堡國際舞蹈藝術節,「無垢」是四大洲受邀舞團的亞洲代表,同年六月,林麗珍受邀至德國德勒斯登「賽姆佩爾大劇院」舉辦之年度盛事「芭蕾慶典」(Ballet Gala),再一次創造了「台灣奇蹟」,為該劇院百年歷史中,唯一被邀請的東方舞團。
林麗珍與「無垢」對台灣最大的奉獻,是竭盡所有的生命能量,逐步在世界的舞台上,建立起一座又一座台灣的「文化地標」。
以下是摘錄自歐美的藝評,他們對「無垢」的舞蹈藝術極為推崇。
基達梅(Guy Darmet),法國.里昂國際雙年舞蹈節藝術總監二○○○年九月十五日─
「林麗珍《花神祭》中的一舉一動,皆把呼吸都帶走了;林麗珍的舞蹈風格極其特殊,和其他所有的舞蹈都不一樣。」
法國.解放報(Libération)二○○○年九月三十日─
「林麗珍的【花神祭】在美學上帶來了無比的震撼,創作出超越舞蹈的一場儀式。」
娜蒂亞‧卡斯卓(Nadia Jimenez Castro),西班牙 加納利報(Canarias7)二○○一年十一月五日─
「生命的鐘擺──緩慢的節奏、律動的冥思,象徵著生命週期的演進、日益成熟,並在每一階段中盡情享受生命的歡愉。……誠心感謝的是近二十位舞者與音樂家的演出,以及藝術總監林麗珍在舞台上表露出平衡天地間的基本元素──喜悅。《花神祭》是一首用『眼觀』的史詩,將他搬上舞台是為了展現存在於肉體及靈魂裡的內在本質。」
大衛‧唐恩(David S. Tran),法國.進步報(Le Progrès)二○○一年十一月十六日─
「時空停止,『無垢』重返里昂。春、夏、秋、冬,優美、緩慢得令人咋舌。」
法國.里昂國際雙年舞蹈節二十年年鑑(La Danse, Corps Manifestes) 二○○二年九月─
「亞洲身體語言的現代性是根植於傳統的恆常。這種恆常消弭了這有如天與地的對立。它代表另一種靈性、另一種身體、另一種生存方式。公元二○○○年,林麗珍的舞蹈儀式打破了我們對時間的概念。我們欽羨這緩慢醉人的走步、超越時間的美,也欽羨這些如雕塑般、凝鍊身體的現代感。這些身體長久以來就知道,世界是流動的、無止境的。」
伯恩‧卡夫曼(Bernd Kauffmann),德國沃夫堡國際舞蹈藝術節藝術總監二○○三年五月─
「來自東方亞洲的台灣,竟有著如此淵遠流長而深奧動人的文化,透過林麗珍用生命歲月醞釀出來的舞作,讓我們甚至無法用雙手的鼓掌表達一切。」
奧地利‧堤洛邦報(Tiroler Tageszeitung) 二○○四年六月十九日──
「靜止與恆常運動的臨界點──陰與陽,透過舞者緩慢的行進、曼妙的姿態,和以沉靜、冥想的氛圍,達到了大自然和諧的境界。而手上的這把鑰匙,開啟了通往異世界的大門。」
傑克‧安德森(Jack Anderson),美國.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二○○五年一月十二日─
「無垢舞蹈劇場喚起紐約的季節更替,《花神祭》具有驚人的雕塑性,悸動的舞蹈,達到一個高潮的張力,而這些自然力的象徵,感染力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