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屆
作曲家
郭芝苑
Kuo Chih-yuan
得獎理由
作品具有原創性、民族性及時代性,見證台灣音樂發展的進程,體現時代變遷的脈絡。畢生投注於音樂事業,堅持創作一甲子,樹立典範,啟迪後學,對台灣音樂文化影響深遠。 其作品包羅萬象,開創西方古典音樂與傳統民族音樂融合的門徑,豐潤台灣文化及台灣人民的心靈。
得主介紹

郭芝苑,1921年出生於苗栗郡苑裡庄北勢里。1936年暑假,郭芝苑負笈東瀛,在同學的影響下進入日裔美籍音樂家福島常雄的門下學習口琴,表現出色並接連獲獎。其後開始學習小提琴,進入東洋音樂學校小提琴科,立志獻身音樂。1942年,進入日本大學藝術學院音樂系作曲科,決定以作曲為畢生事業。  
 

郭芝苑是台灣第一位完成本土歌劇,也是第一位寫鋼琴協奏曲的開拓性作曲家,一生持續不綴的創作,使他以多首鋼琴獨奏、管絃樂、合唱曲獲得許多音樂大獎,可說是台灣二0年代自江文也以來,重要的現代民族音樂大師之一。郭芝苑創作的範圍包羅萬象,有歌劇、管絃樂曲、室內樂曲、鋼琴獨奏曲、藝術歌曲、合唱曲、兒童歌曲、國語流行歌曲、台語歌謠、日語歌謠、台灣歌謠採詞作曲。其他尚有為學校、社團所譜的校歌、社歌、廣告歌曲、電影配樂,以及各類的編曲。其創作類型多元,打破學院派與通俗音樂作曲家不相混淆的界線,也讓我們見識到作曲家游刃悠遊的可能性。他最膾炙人口的創作《紅薔薇》、《楓橋夜泊》發表於呂泉生主編的《新選歌謠》月刊,至今仍然是大眾喜愛的曲目。  
 

1961年,郭芝苑參加了許常惠的「製樂小集」發表鋼琴獨奏曲《臺灣古樂幻想曲》、《村舞》、《東方舞》,引起各方矚目。1966年,45歲的郭芝苑三度赴日,進入國立東京藝術大學音樂學部作曲科,研修作曲理論及技法。返國後,參與史惟亮發起成立的「中國現代樂府」,依次發表《台灣古樂變奏與賦格》、鋼琴曲《六首南管調》。1973年郭芝苑進入省交研究部任職,兩首管絃樂作品《鬧廳》、《劍舞》,加上《交加調》,被定名為《三首台灣民間音樂》,之後又有《六首台灣交加仔調》、《七首台灣哥仔調》等作品,1977年管絃樂組曲《回憶》。1986年的《交響曲A調—唐山過台灣》運用了京劇、客家、原住民、福佬調的旋律,象徵族群團結與和解,此曲1997擴展為四樂章,也是郭先生唯一的一首交響曲。上述作品都延續了以台灣民間音樂為素材的特色,具有現代技法,又能在世界舞台上展現台灣因環境、歷史形成的特殊文化風格。而堪稱經典的《小協奏曲-為鋼琴與弦樂隊》,1987年獲得金鼎獎之作曲獎,1992年獲得北京頒發的「廿世紀華人經典作品獎」,以鼓勵郭芝苑在華人樂界中的傑出成就。 

得主感言

本人一九九三年獲吳三連藝術獎(音樂類),一九九四年獲第十九屆國家文藝獎(音樂類),而今年二OO六年五月獲行政院文化獎,沒想到能再獲第十屆國家文藝獎(音樂類),使我感到無上的光榮。


一九二一年出生在苑裡庄,當時的台灣並沒有西洋音樂。一九三六年,前往日本東京就讀中學時才聽到真正的西洋古典音樂。回顧戰前,學生時代在東京首次接觸貝多芬、舒伯特等西洋古典音樂之時,使我夢想能做一位音樂家,但還沒想到要作曲。因為在西洋音樂中那麼多的傑作,我們東方人只有吸收欣賞而已,還能再寫出什麼傑作呢?


中學畢業之後才聽到德布西、拉威爾的印象主義,普羅高菲夫、史特拉汶斯基的原始主義音樂,這些現代音樂跟古典音樂不一樣,他們表現出強烈的民族性而且具備濃厚的現代感,很接近東方人的感覺,這使我驚動而產生作曲的興趣。繼而發現日本年輕的作曲家也開始寫出日本現代民族音樂,如伊福部昭、早阪文雄、江文也等人,我看他們的理念、聽他們的音樂,常激動而流淚,尤其江文也的作品是追求中國現代民族音樂,致使我這個不速之客像狂人一樣拜訪求教。這時我的命運已經決定追隨江文也,也要創作漢民族的現代音樂。


我進入日本大學音樂系作曲科時已經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在學期間大都是軍事訓練或做勞動工作,很少開課,只學到一些基本和聲而已,沒有作曲訓練。我沒有鋼琴,也買不到音樂資料,完全不是學音樂的環境,戰後翌年(一九四六年)我回到台灣。戰爭中我在東京受現代音樂的洗禮,而戰後的台灣卻是跟戰時一樣,將近二十年的文化沙漠,當時在台灣只有四、五位作曲家,但沒有人寫現代音樂或管絃樂曲,沒有機會聽現代音樂,也沒有人跟我共鳴,造成心理上有倒退的不平衡。直到一九五九年許常惠及史惟亮回國之後,我才有了可以談談現代音樂的朋友。我們這一代作曲者完全是戰爭下的犠牲者。


雖然時值戰中的逆境,但最大的困難還是雙手的手指先天性的殘缺,不能演奏樂器(需用整個手指操作的樂器),尤其不能演奏鋼琴才是作曲上最大的致命傷(學生時代的我是口琴演奏者,後來感覺口琴的技術有限,因此轉學小提琴才發現手指殘缺)。我深深感覺能好好地演奏鋼琴才能了解西洋音樂構造,才能作曲,能夠做一位鋼琴演奏家才有資格做一位作曲家。你看從古典時代的莫札特、貝多芬,到現代的拉威爾、巴爾托克都是鋼琴演奏家。


許常惠返國以後發起了現代音樂創作運動,我也參加發表鋼琴曲《台灣古樂幻想曲》、《鋼琴奏鳴曲》,雖然受到音樂界好評,但我覺得這樣暗中摸索的作品,是永遠達不到專業作曲家的地位的。某一天偶然聽到NHK的廣播音樂節目中演出日本新進作曲家的管絃樂作品,內心頗受震撼,因此決定再度赴日進修,在一九六六年考進國立東京藝術大學音樂系作曲科。因半工半讀而沒有充足的時間受池內老師指導作曲或管絃樂法而深感遺憾,但池內老師說過:「作曲是不能教的,但沒有學過理論作曲就不能稱為作曲家。」


現在的台灣已經能夠以各種角度吸收現代音樂,然而在我現在好像能夠建立自己的風格之時,光陰無情使我已經變成老人。回想戰前落後的台灣,雖然只有傳統的民俗音樂,但後來這些民俗音樂卻成為我創作台灣現代民族音樂的重要素材及風格,這是我們老一代的特色。我要繼續寫出有現代性、有台灣風格而且受到聽眾肯定的作品,才有存在的價值。
 

藝術家素描
文|顏綠芬

楔子

芝氣掩映千門柳
苑韻情聞一徑花

這是醫生詩人王昶雄在一九九九年元旦寄給郭芝苑的賀年卡中的兩行短詩,另外又加了幾行短文:
(原文為日文,郭芝苑口譯為中文。)

迎接今年這個兔年,
為你祈求平安、順事。
《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
你為此詞的譜曲是個傑作。
以我的姪女鋼琴家為中心,
我們家族時常合唱此曲,
你的厚情,我們都非常感謝!


王昶雄五十多年前寫的詞《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當年由呂泉生譜成歌曲,早已唱遍了台灣的大街小巷,郭芝苑雖然很喜歡這首詩,總是想著好友呂泉生寫過了,而且早成了名曲,似乎沒有必要再來湊熱鬧。可是有一天,他隨意拿出這首詩讀一讀,心有所感,就順手寫下音樂,成就了一首新的歌曲,寄給了王昶雄。


之前,郭芝苑曾閱讀歌星白冰冰的奮鬥史《菅芒花的春天》,覺得她雖是個歌手,年輕時顛沛流離,卻能靠著自己的努力而成功,自有她可貴的地方,而以林建隆為她寫的詞譜了一首流行歌。他的一位年輕輩的好友得知這件事,勸他:「目前的地位這麼崇高,為歌星譜曲好像降低了身分一般,不好吧!」那是一九九六年,他已得過吳三連藝術獎、國家文藝獎等,並獲得音樂界、學界的推崇,可是他認為不應該有這種身分高低的觀念,音樂創作對他而言,只要心有所感動,靈感一來,不問動機,立即寫下樂曲。郭芝苑就是這樣,永遠保持著藝術家一貫的純真、熱情。可惜,曲子寄過去,白冰冰和她的製作人卻覺得歌曲太藝術化了而沒有採用,郭芝苑雖有點失望,也不在意。也許白冰冰壓根兒都沒想到,為她作曲的這位老先生不是什麼無名小卒,而是將在台灣音樂史留下永恆的人物,她真的是無福消受,沒有採用他的曲子。


郭芝苑創作的歌曲《紅薔薇》早已傳唱數十年,他為鋼琴及弦樂團而作的《鋼琴小協奏曲》如今已演出十多次,並錄製成唱片,成為他的註冊商標;他希望青少年能擁有自己的音樂,而寫下了老少咸宜的青少年歌劇《牛郎織女》;他的交響曲《唐山過台灣》是為了紀念先人冒險渡台、在此開墾落腳、建立新故鄉的音樂史詩;他晚年的傑作《天人師》是一首大型的管弦樂曲,描述釋迦牟尼從出生、受教、悟道、出家到成佛的歷程,為廣大的佛教信徒所景仰的佛陀,寫下了美麗的樂章。


一、 少年時期的音樂啟迪


郭芝苑在日治時期的一九二一年十二月五日,誕生於苗栗縣苑裡鎮,目前居住在苑裡車站前,為公路三十六號的六十多年古厝。


郭芝苑的祖先於清朝時期自福建泉州渡台,他已是第四代了。由於父祖輩的辛勤,累積了相當的田產和財富。他的父親郭萬最(偏名大旭),畢業於台灣總督府的國語學校,起先任職於台北市新高銀行(今第一銀行的前身),後來回到苑裡擔任庄役場(今鎮公所)會計役(即今之會計員),中日戰爭前轉往苑裡農會擔任總幹事,算是苑裡庄內的領導精英。母親陳彩霞,共生了三男三女六個子女,身為家中長子的郭芝苑,備受疼愛和呵護。


小時候的郭芝苑最常在鎮上的媽祖廟附近玩耍,每逢大拜拜時,廟前必定有野臺戲的演出,在純樸的農村生活中,這些台灣民間戲曲便是郭芝苑幼時最早接觸的音樂。


郭芝苑六歲那年,任教於苑裡公學校的大表哥(大姑媽的長子)從台北買回一部留聲機,茶色木造的唱盤箱,上面配著銀色的喇叭,美觀的外型深深地吸引著小小年紀的他。表哥常常放一些歌仔戲、亂彈、交加(或稱高甲、九甲)等台灣民間戲曲的唱片,其中令郭芝苑最感興趣的,是一張日本童謠的唱片,當中一首優美的小調《黃金蟲》,至今仍深印在他的腦海中。另外,一張日本說唱《金色夜叉》,哀怨而悽悲,小郭芝苑雖不懂日文,卻仍能感到那是一篇動人的悲戀故事。不久,他看見父親手邊有一把小提琴,時常拉上一曲。當時,他便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造型迷人、耀眼,聲音又甜美,他所聽過的旋律常駐腦海,而忘不了。爾後他知道,父親常常拉的旋律是《百家春》及日本流行歌《籠中鳥》。郭芝苑稍大以後,小提琴不見了蹤影,一問之下,才聽說借給了林獻堂的台灣文化協進會而一去不返。


郭芝苑就讀公學校三年級時,苑裡開始有西洋(主要是美國)、日本以及上海的無聲電影上演,當時的郭芝苑最喜歡卓別林的喜劇,不過他看得最多的反而是上海片。當時都是無聲電影,通常有一位「辨士」當解說員。當時的辨士都是男人,順著劇情,一下子哭,一下子笑,有時模仿少女嬌滴滴的聲音,瞬間又變成粗暴的男子。這樣的表現方式在當時純樸的鄉間,頗能引起觀眾的興趣。除了辨士之外,還有由當時庄裡青年組成的六人小管樂隊(其編制為豎笛、小號、伸縮長號、小低音號、大鼓、小鼓),隨著劇情備有二、三首活潑及幽靜的樂曲作為伴奏。郭芝苑依稀記得的活潑旋律是進行曲《愛與敬意》(For Love and Honor)的中段和《康康舞曲》(Can Can),而較幽靜的曲調則是兩首圓舞曲式的老日本流行歌《青春之歌》和《岡上的樁花》﹔有時候辨士則用留聲機播放優美的廣東音樂,如《寄生草》、《三潭印月》等曲,彌補空隙中情緒的轉換。在缺乏娛樂的農業社會年代中,這些一成不變的音樂,仍吸引著年少的郭芝苑。


於長榮中學就讀的那一年,剛好學校邀請一位口琴專家佐藤秀郎來校演出。他手提一箱大小調的口琴,精彩地吹出德國民歌《回想》、日本民歌《荒城之月》,許多學生都著了迷,紛紛加入校內的口琴樂隊。郭芝苑說,口琴是當時台灣人接觸西洋音樂的踏板,因為樂器便宜,可奏旋律並配和聲,又容易學,加上日本人也提倡,他在長榮中學,口琴的練習與樂隊的活動是他西洋音樂的啟蒙老師,而他天生準確的音感及對音樂的敏感度,也使得他對於口琴吹奏更加著迷。


二、 在日求學奠定以音樂為終生職志


一九三六年,郭芝苑赴日考入神田區錦城學園中學二年級,並加入口琴社。不到一年時間,參加東京市中等學校口琴合奏比賽,獲得第二等。由於專為口琴創作的曲子不多,如要擴充曲目,就得自己編曲,因此,福島老師除了教郭芝苑演奏以外,也教他基礎樂理、和聲、轉調等編曲技巧,因而認識了更多世界名曲,也使得郭芝苑對音樂更加著迷,注定了往後走向作曲的不歸路。


兩年後,郭芝苑的演奏水準突飛猛進,獲得了東京市的口琴獨奏比賽第三名。翌年,他已能用五支口琴演奏莫札特的《土耳其進行曲》;後來郭芝苑精益求精,將薩拉沙泰(Pablo Sarasate,一八四四~一九○八)難度很高的小提琴曲《流浪者之歌》(Zigeunerweisen)改編為用到九支口琴的獨奏曲,並親自演出,在當時傳為一時盛事。郭芝苑年紀輕輕就成了日本口琴演奏界的高手,另外又學小提琴、鋼琴,一心一意想要走上音樂之路,家裡一開始反對他以音樂為職業,由於父親本身的人文素養和對音樂的喜愛,終究還是答應了。


一九四一年郭芝苑考上了東洋音樂學校,卻因手指天生彎曲,無法成為演奏家,思考轉向學習作曲。不久因為父喪回台,而中斷了學業一年多。一九四二年他再度來到東京,終於考上了日本大學藝術學院音樂系作曲科。作曲科的主任是留法的池內友次郎,是日本樂界當紅的理論家,非常崇尚法國管弦樂大師拉威爾(Maurice Ravel,一八七五~一九三七),郭芝苑說他的名言是:「現代音樂,有拉威爾就夠了。」


這一年因為戰爭吃緊,學校並無完整地教學,不過,郭芝苑已經聽了很多現代音樂,像法國德步西(Claude Debussy,一八六二~一九一八)的《夜曲》(Nocturnes)、拉威爾的《小提琴協奏曲》和芭蕾舞劇組曲《達芬尼和克羅伊》(Daphnis et Chloe),以及俄國史特拉汶斯基(Iogr Stravinsky,一八八二~一九七一)的《火鳥》(Feu d’artifice)、蕭士塔高維契(Dmitrii Dmitrievich Shostakovitch,一九○六~七五)的《第五交響曲》、普羅高菲夫(Sergey Prokoffiev,一八九一~一九五三)的《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等。他住處附近有兩家古典音樂咖啡廳「Renaissance」(文藝復興)和「鳩之巢」,是他常去的地方,客人可以預約想聽的唱片,雖然有時一等就兩三小時,但他認為一杯咖啡可以聽這麼久的古典音樂,十分划得來。年輕時在日本養成喝咖啡的習慣,到老年七、八十歲了,早上還是要來杯咖啡。


除了上咖啡廳聽免費的音樂外,手邊一有錢,他就往神保町的那三家唱片行跑,他在回憶錄中寫著:

找現代音樂的唱片,有錢就買,沒錢就試聽後默默從試聽室走出來。在那裡我更希罕的現代音樂,例如盧賽爾的「蜘蛛的餉宴」、易白爾的「寄港地」、「長笛協奏曲」、「薩克管協奏曲」、奧乃格的「機關車二三一號」、康特盧伯的「杜瓦格尼亞之歌」等等都聽過,我已經是現代音樂的俘虜。


另外,郭芝苑也得以聆賞當代日本作曲家像諸井三郎、伊福部昭、渡邊浦人等的管弦樂作品,還有江文也的曲子《台灣舞曲》、《北京組曲》、《為世紀神話的頌歌》等。因戰爭與歐美斷絕往來,新的唱片、樂譜、洋文書都進不來,即使有,也是些名不見經傳的作曲家作品,郭芝苑心儀的多半找不到,倒是一家音樂出版社「龍吟社」出了一些日本以及中國作曲家的作品,白俄羅斯作曲家齊爾品(Alexandre Cherepnin,一八九九~一九七七)的選輯也是出自此出版社,另外還可以找到中國的老志誠、劉雪庵、賀綠汀等音樂家的鋼琴曲、歌曲樂譜。


學校的理論課雖然無法滿足郭芝苑,但每星期一上午松原寬院長(文學博士)主講的「人生哲學」、「藝術概論」卻使他受益良多。

在日本的十年間,郭芝苑學樂器、參加口琴比賽、買唱片、逛書店、到咖啡廳點播古典音樂,結交了音樂家、詩人、畫家朋友,天南地北的討論藝術、哲學、人文歷史,最可貴的是有關現代藝術的薰陶。戰前人文薈萃的日本東京猶如東方藝術之珠,由於當時的台灣尚無專業的藝術教育學校,東京正是蘊育台灣藝術家的搖籃。


三、戰後回國的音樂生涯


戰後回台,由於政權易主,國語從日文變成了北京話,一切環境都改變了;最令郭芝苑難過的是台灣欠缺古典音樂的環境,音樂會不說,樂譜、唱片、音樂雜誌、書籍等都不再是隨手可得。所幸他重逢了彈得一手好鋼琴的表哥戴逢祈,接著認識了他的鋼琴老師陳泗治和在放送局任職同時也是音樂家的呂泉生。有一年多的時間,他常受邀至廣播電台演奏口琴播送。


郭芝苑一方面定期在中廣演奏口琴,另一方面則在苑裡和表哥戴逢祈、舅舅陳南圖等人組了一個輕音樂團,簡稱TSU,T指台灣、S是新竹、U是苑裡。當時苑裡仍屬新竹縣,故有此名。一九四八年初,為了幫助苑裡初中興建校舍和設立圖書館的募款,TSU樂團到桃園、中壢、苑裡、苗栗等地巡迴義演。這個樂團的組成,包括三支小提琴(郭芝苑、陳南圖、吳相三)、手風琴(王傳孝)、大提琴(陳慶雲)、長笛(柯萬蛟)、鋼琴(戴逢祈)、長號(林茂)、小號(郭清洲)、吉他(詹崑茂)及小鼓(林坤仁)。


一九四七年他與湯秀珠結婚,幸福的婚姻讓他重新燃起對音樂創作的熱情,不惜重金買下一部日本人留下的鋼琴,開始嘗試創作歌曲和鋼琴曲。一九四九年,郭芝苑應新竹師範學校之聘,接下了教職。教了一年書,因覺得個性不適合而辭職返鄉。他幫著寡母處理一些與佃農間的租約、看視田園等事務,閒暇則致力於創作。他開始參加「台灣省音樂比賽大會」,第四屆他以合唱曲《春去曲》及鋼琴曲《海頓變奏曲》參賽,是作曲組唯一得獎者,這次更獲得演出機會。


另外,郭芝苑也創作歌曲投稿至呂泉生在省教育會主編的《新選歌謠》月刊。郭說當時是受到呂泉生的鼓勵才投的。他前後入選了六、七首歌曲,其中以《紅薔薇》、《楓橋夜泊》最為膾炙人口。


一九五五年五月,郭芝苑完成了他的第一首管弦樂曲《台灣土風交響變奏曲》,這是一段以台灣風格的旋律做為主題,再加上三段變奏與終曲的二管編制管弦樂作品。這首「台灣土風交響變奏曲」於一九五五年,由省立交響樂團在台北市中山堂首演,王錫奇指揮。次年年初,台北市與美國印地安那州印第安那波黎市(City of Indianapolis, Indiana)合作安排了「交換音樂演奏會」。元月八日,美國方面先在印第安那波黎市舉行了音樂會,現場錄音之後再寄至台灣,由台北電台播出給台灣人民收聽;在台北市的音樂會,則於元月廿九日晚間八點半在中山堂舉行,由當時的高玉樹市長主持,邀請美國駐華大使藍欽致詞。這場音樂會在當時引起媒體相當大的注目,中央日報還以專欄方式(約一千字)介紹郭芝苑,標題是〈青年作曲家郭芝苑〉,並附上一幅半身近照。


一九五七年,郭芝苑嘗試了第二首管弦樂曲《原住民的幻想》;一九六○年,繼續他創作管弦樂曲的理想,完成《台灣弦樂二樂章》。一九六一年他參與由許常惠發起的「製樂小集」,有一段樂評如是寫道:

郭芝苑他是這次發表會裡最叫座的一位製樂人,也就是說現階段的聽眾最能和他溝通。他的項目《村舞》、《東方舞》、《台灣古樂幻想曲》都不忘記這方土地,這座島子。聽眾比較容易在他的作品裡找到自己。他那孜孜不倦,誨人人誨,二十年如一日,謙恭虛和的態度令人肅然起敬。 


當時製樂小集的演出,引起藝文界、新聞界的重視,而郭芝苑亦有機會進一步向音樂界呈現他的才華。八次的製樂小集中,郭芝苑另外又參加了兩次(一九六五和一九六七),分別發表了《鋼琴奏鳴曲》與歌曲五首。


一九五八年經由呂泉生的推薦,郭芝苑進入林博秋的玉峰影業公司工作,為戲劇《鳳儀亭》及電影《阿三哥出馬》、《嘆煙花》譜寫主題曲配樂。該公司只維持了一年多即結束營業。一九六二年他進入國華廣告公司任職音樂專員,除了寫廣告歌以及廣播劇主題歌之外,也曾為兩部電影創作歌曲──《歹命子》同名主題曲(辛文亭作詞,一九六二年)以及《噫!無情》插曲《離別的月夜》、《白蝴蝶》(阮若寒作詞,一九六六年作曲)等。


四、間奏曲:再度留日重新出發


雖然發表過不少作品,也得到音樂界的肯定,但是過了不惑之年的郭芝苑卻漸感所學不足,他在一九六六年重新回到東京,經過一年的準備,終於考進東京藝術大學音樂學部作曲科就讀。作曲課是跟隨法國巴黎音樂學院畢業的池內友次郎,他認為作曲是無法教的,但是理論卻必須徹底學習。而和聲老師矢代秋雄所主張的「必須先瞭解古典音樂的一切技法,才能知道要如何脫離調性音樂,創造現代音樂的技法」都深深影響他。


五、沉穩而成熟的創作高峰


回台後,一九六九年十二月,郭芝苑受聘於台灣電視公司,擔任基本作曲及音樂顧問,當時台視擁有一支交響樂團,由張大勝指揮。一九七○年二月十二日,台視晚間八點半的節目「交響樂時間」以「中國春節」為題播出郭芝苑的《迎神》、陳茂萱的《財神臨門》、史惟亮的《接福迎祥》和《鬧元宵》,受到熱烈的迴響。


一九七三年,史惟亮出任台灣省立交響樂團(簡稱省交,一九九九年精省之後更名為台灣交響樂團)團長,擴大了研究部,首先延攬了郭芝苑與賴德和兩位作曲家。進入省交工作後的郭芝苑,除了研究、編曲,為音樂教材寫曲之外,也繼續其大型作品的創作,合唱曲、器樂曲、管弦樂等,創作成果是他一生中最為豐盛與甜美的。


一九七三年,郭芝苑的《鋼琴小協奏曲》,由台大醫學院六年級的江漢聲與國立藝專音樂科五年級的卓甫見,在台北實踐堂「鋼琴重奏、協奏之夜」中,以雙鋼琴的形式首演。翌年十月,這首作品完整的管弦樂版得以在省交的定期音樂會上發表,由李泰祥指揮,鋼琴家簡若芬擔任主奏,於台中中興堂演出。當時的報導,對於台灣第一次出現的本土作曲家協奏曲的發表,頗為推崇。


一九七五年春,郭芝苑參加台灣省教育廳應徵歌曲,以混聲合唱曲《春遊澄清湖》,榮獲該項目第一名。那一年秋冬,鋼琴家藤田梓女士在日本、韓國、中北美洲的巡迴演出時,將他的《鋼琴奏鳴曲》列為主要曲目。十二月,郭芝苑也完成了室內管弦樂作品《民歌與採茶舞》。一九七七年,教育部舉辦首屆管樂隊進行曲創作獎,郭芝苑的《管樂隊進行曲「太湖船」》與另一首《大進行曲「大台北」》(原為《中華頌進行曲》),雙雙入選。一九七八年他參加了亞洲作曲家聯盟中華民國總會所舉辦的年度器樂獨奏曲比賽,以鋼琴獨奏曲《台灣古樂變奏曲與賦格》(一九七二)獲得創作獎。


一九七九年,在台北市音樂季的節目中,台北世紀交響樂團由廖年賦指揮郭芝苑的《台灣旋律二樂章》。一九八五年接受文建會委託創作了《三首交響練習曲》。而多年計畫的《交響曲A調「唐山過台灣」》也完成了三樂章。這是是郭芝苑為了感念艱苦渡海來台的郭家祖先而譜寫的。由於歷代父祖的辛勞,建立了郭家穩固興盛的經濟基礎,使得郭芝苑能夠長年在衣食無憂的環境之下,從事音樂創作,追求自己的理想,也養成他淡泊名利的性格。對於這份恩情,郭芝苑感懷於心,遂有此心願,希望能創作一首交響曲獻給他們,以表達自己的感恩。此闕交響曲原有三個樂章,分別題為〈拓荒者〉、〈田園〉、〈山地節日〉。一九九四年,郭芝苑在原來的二、三樂章之間增加一篇〈悲歡歲月〉,遂擴編為現在所見之四樂章。


這麼豐富的創作中,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兩幕四場青少年歌劇《牛郎織女》,開始在一九七四年動筆,由郭芝苑的好友詹益川編劇。完成於一九八七年,期間劇本曾經修改一次、樂曲修改兩次。先是陸續作片段演出,一九八六年在法國巴黎夏隆棟戲院才完整地演出。


一九八七年待在省交十四年的郭芝苑退休了,當時的團長鄧漢錦為他舉辦了一場「郭芝苑作品回顧展」,由劉子修指揮,在台中中興堂演出其管弦樂作品《台灣旋律二樂章》、管弦組曲《回憶》以及青少年歌劇《牛郎織女》。這段期間,郭芝苑創作豐富,特別在管弦樂方面的成就無人可比,他共計完成四首為兒童所寫的鋼琴組曲、二首室內樂、一首室內管弦樂《民歌與採茶》、管樂隊進行曲《太湖船》、《鋼琴小協奏曲》、《民俗組曲》,以及委託創作的《交響練習曲》、交響曲《唐山過台灣》、歌劇《許仙與白娘娘》等。


六、退休後的老當益壯


退休後,郭芝苑並沒有閒著,普音文化公司委託他創作釋迦傳《天人師》。這首曲子所依據的是《點亮你智慧的燈》一書中四十四篇優美的詩篇,描述釋迦牟尼佛以悉達多太子的身份,在享受過人間的榮華富貴之後,開始沉思生命中生老病死的無常迷情,而毅然接受訪師修行的嚴酷考驗,並在菩提樹下澈悟宇宙的真理。郭芝苑採取的手法是主題變奏的手法,將釋迦在人生階段之種種遭遇及悟道,以各種不同的變奏手法來表現,詩篇只是參考,著重的仍是音樂的本質。


除了音樂創作,郭芝苑三不五時也發表文字作品,繼一九八五年在《時報雜誌》六月號的〈江文也的復興〉一文,一九九一年他又發表了一篇〈中國現代民族音樂的先趨者──江文也〉,約一萬多字,以表示對他的推崇和懷念。


一九九三年,郭芝苑的生命裡出現了一位從此視他如父如師的年輕人,那即是剛從美國學成歸來的聲樂家阮文池。阮文池也是苑裡人,卻從來未曾有機會認識這位大作曲家。阮文池回憶:「以前總認為作曲家高不可攀,尤其像郭芝苑這樣的名人,但是認識他了以後,才知道他是如此平易近人。雖然我沒有在學校中受教於他,可是從與他的談話中,我卻受益無窮,我的現代音樂的知識多半來自於他,音樂上的很多啟示也得自於他。」從此阮文池每次回苑裡都會去找郭芝苑聊聊天。阮表示,他回到家鄉正好在尋找一些台語藝術歌曲,郭芝苑幾首早期的創作,使他如獲至寶,就此開始了他的演唱並推廣郭芝苑作品的心願。


繼新聞局的金鼎獎(一九八七)後,郭芝苑一九九三年再度獲得另一全國性的文藝獎,即吳三連文藝獎。在他之前,獲得吳三連音樂獎的有許常惠、馬水龍等人。一九九四年他則以《天人師》獲國家文藝獎。得獎的評語是:


郭芝苑之作品,可說質量並重,創作層面亦廣,從其作品內容中,充分流露他對本土文化深刻的關懷,從他生活體驗中,建立了他個人創作風格,頗為難得。作者對釋迦牟尼深有研究,此曲係描寫佛祖的一生,包括:誕生、悟道、出家、苦行、傳道、說法、彌兵、及殞落、涅盤等,對社教當有助益並能弘揚佛教慈悲精神。作曲技法純熟,但仍以遵循傳統為主。配器上若能加用木魚、銅罄等梵音樂器,效果當會更好。曲調悅耳,意境超逸,頗善描寫。一生為音樂創作,作品無論從量從質,皆為上上之選,確實為台灣留下典範。


一九九五年,白鷺鷥文教基金會企劃了「台灣音樂一百年」一系列的活動,郭芝苑被邀請演出他的《三首交響練習曲》。


這一年是郭芝苑豐收的一年,除了「台灣音樂一百年」的音樂會之外,還有四月在台北市立圖書館西湖分館的專題音樂會,然後他的作品在苗栗、新竹,以及至海外的新加坡、馬來西亞,甚至遠至紐約演出。只是好景不常,一切令人興奮的音樂活動尚未展開,結褵四十多年的老妻湯秀珠女士竟等不及過春節,在元月二十七日與世長辭。郭夫人享年七十二,雖屬高壽,但對事事依賴妻子的郭芝苑而言,仍像晴天霹靂,曾消瘦到體重只剩五十五公斤。


一九九六年,台北新市長陳水扁上任半年多了,整個氣象都不一樣,捷運起死回生了,長年被垢病的公務員態度改變了,對交通的改善已絕望的市民重新燃起希望,從前禁忌的話題已不再避諱。郭芝苑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心中感念著,在他完成了《大台北進行曲》的總譜後,於八月十六日親手贈與台北市政府,由當時的教育局長吳英璋代表接受。在接受自由時報記者訪問時,郭老表示,他經常在電視上見到英國在音樂會中演奏英國作曲家艾爾加(Edward Elgar,一八五七~一九三四)的進行曲時,全場觀眾都會起立大聲加入合唱,令人為之動容。在這種心情下他創作了這首《大台北進行曲》並著手填詞的工作,希望台灣人也能大聲齊唱屬於自己的歌曲。可惜阿扁市長交付市立交響樂團的任務並無執行。數年後這首曲子被重新修改為合唱進行曲《台灣頌》


九月,郭芝苑飛往美國參加十七日在紐約林肯中心舉辦的「台灣文化之夜」。這場音樂會的由大紐約區台灣人組成的「台灣加入聯合國行動委員會」(一九九二年創立)主辦,演出的管弦樂作品有:江文也的《台灣舞曲》、許常惠的《白沙灣交響曲》、郭芝苑的《三首交響練習曲》、馬水龍的《梆笛協奏曲》和賴德和的《鄉音──為小提琴與管弦樂團》,都是深具濃厚台灣味的作品。當天晚上,林肯中心費雪音樂廳坐滿了兩千多位觀眾,其中包括了十二國使節及三十多名聯合國代表,每一首曲子演奏完,都獲得如雷的掌聲,郭芝苑對演出也覺得相當滿意。這真是一次難得的愉快經驗。


演出後的第二天上午,緊接著向聯合國示威遊行,來自各地的五百多名台灣人齊聚在聯合國前的哈姆紹廣場,高喊:「團結為台灣!」「中共無權阻止台灣加入聯合國!」郭芝苑年紀雖大,體力也不怎麼行,但這麼有意義的活動,他也不願落人後,加上阮文池也興致勃勃,於是跟著大家,為了台灣的尊嚴,郭芝苑在他一生中的頭一次參加了示威遊行,走上街頭。 


對郭芝苑而言,一九九九年是極為值得紀念的一年。自從一九八四年十月完成《許仙與白娘娘》這齣歌劇以來,其間幾經波折,盤據心中多年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終曲:綿延不絕的樂聲


進入二十一世紀,郭芝苑過完了八十歲大壽,雖經喪妻之痛、重聽之苦,身體卻更為硬朗。二○○一年靜宜大學頒給他榮譽博士學位,穿上博士服,郭老顯得神采弈弈,他也是獲榮譽博士學位的第一位台灣作曲家。這麼多的榮譽並沒有減緩他的創作,他仍辛勤工作、整理舊作、創作台語歌曲:《寒蟬》、《淡水河畔》、《紅柿》、《死神來槓門》、《阿嬤e手藝》、《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等;也有越來越多的音樂家、合唱團、樂團演出他的作品,他總是親自參與排練,給予意見。


二○○五年,八十四歲的郭芝苑獲得了行政院文化獎,同期獲獎的另一位藝術家是台灣膠彩畫前輩、高齡九十一歲的林之助先生。這個獎項象徵了郭芝苑不僅獲得愛樂者、音樂界的專業肯定,也獲得了全國性的聲望。而二○○六年六月,郭芝苑再度榮獲國家文藝獎。


郭芝苑的創作從最通俗的廣告歌、流行歌、民歌編曲、影劇配樂,以及鋼琴獨奏曲、藝術歌曲,到複雜深奧的協奏曲、交響曲、歌劇等,真是無所不包。演唱、演奏他作品的成員,也從毫無音樂背景的婦女團體、販夫走卒、電視歌星、學生合唱團,到國際知名的音樂家、交響樂團。他之所以能如此自在地選擇他的工作(或選擇不工作),如此自由自在的放任自己在音樂創作上悠遊,父祖的庇蔭、留下的龐大家產應是個主因──他不必為五斗米折腰,不必為養家糊口而磨滅自己的創造力。


他的個性內向、靦腆、不喜應酬,一生從不管家務事,太太過世後,他甚至不知如何泡茶招待客人。但只要一談起音樂,他即刻兩眼發亮、侃侃而談。他的記憶力驚人,年輕時一些事情的點點滴滴,他都如數家珍,敘述的巨細靡遺﹔他最快樂的事莫過於新作完成、並被好好的演出;相對的,他最憤怒的事情,就是作品被「沒有誠意」的隨便演,他可以因此跟朋友翻臉,也會固執地表示,寧可不演出,也不讓那些「沒誠意」的人蹧蹋。


朋友說他像自天上落入凡間,不知人間事。他常常可以好幾天足不出戶,關在屋子裡讀書、寫作、研究古人名曲,頂多走到院子裡掃掃地,看看心愛的薔薇,或來回踱踱步,在大門內,任喧嘩的人世隔在牆外。偶而外出走在熟悉的苑裡街上,他也很少跟左鄰右舍打招呼,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都陷入思考中,不是對人視而不見,就是頭低低地走路。


二十世紀的美國有葛希文(George Gershwin,一八九八~一九三七),英國有布瑞頓(Benjamin Britten,一九一三~一九七六),韓國有尹伊桑(Isang Yun,一九一七~一九九午),日本有武滿徹(Toru Takemitsu,一九三○~一九九九)的傑出作曲家,他們的音樂都得到本國人的熱愛及肯定,也在國際上獲得一席之地。台灣的土地上也逐漸蘊育了這樣的當代作曲家,日治時期有江文也,可惜後來留在中國大陸,受到無情的迫害;而戰後,台灣第一位管弦樂大師則非郭芝苑莫屬。


 

本文作者/顏綠芬 

德國柏林自由大學哲學博士,先後主修歷史音樂學、民族音樂學,副修文化人類學。現任國立台北藝術大學音樂系暨音樂學研究所專任教授,曾擔任該校音樂系系主任、教務長、校務研究發展中心主任、《關渡音樂學刊》創刊號主編、師資培育中心主任、通識教育委員會主任委員。另外亦曾擔任新聞局金曲獎評審、金鼎獎評審、文化建設基金會委員、國家音樂廳評議委員、行政院國科會公共藝術審議委員會委員、高中音樂課本審定委員等。研究領域及教授課程:二十世紀音樂、民族音樂學導論、台灣音樂史、音樂評論、音樂學的理論與方法、音樂理論與實際、音樂形式與風格、浪漫主義、舒曼專題等。

記事
藝術歌曲
1953 《紅薔薇》(詹泳 臺語詞、盧雲生 國語詞)、《褒城月夜》(鐘鼎文 詞)。
1965 《五月》、《扶桑花》、《音樂》、《天門開的時候》(詹益川 詞)。
1970 《梧港歸帆》、《雙溪漁火》(陳聯玉 詞)。
1973 《鄉愁四韻》(余光中 詞)。
1992 《啊!父親》(阮美姝 詞)。
1996 《寒蟬》(莊柏林 詞)。
1998 《阿嬤e手藝》(許玉雲 詞)。
1998 《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王昶雄 詞)。
合唱
1971 改編:《紅薔薇》(詹泳 臺語詞、盧雲生 國語詞)。女聲三部。
1983 《最後的那一天》。混聲合唱。
1992 《啊!父親》(阮美姝 詞)。混聲合唱。
1996 《前進!臺灣人》(詹益川 詞)。混聲合唱。
通俗歌曲
- 國語歌謠:《初見一日》(海浪 詞)、《西子灣小夜曲》(楓紅 詞)等十一首。
- 臺語歌謠:《心內事無人知》、《女性的希望》(周添旺 詞)、《熱情的夜蘭花》(辛文亭 詞)等二十五首。
- 兒童歌曲:《清明》、《快樂時光》、《兒童樂園》、《下弦月》等十三首。
- 民謠改編:《恆春調》、《白鷺鷥》、《火金姑》、《茉莉花》、《桃花過渡》、《病子歌》、《一個姓布》等數十首。
鋼琴獨奏
1949 茉莉花變奏曲。
1950 海頓變奏曲。
1954 臺灣古樂幻想曲、降D大調前奏曲。
1956 臺灣風格主題變奏曲。
1964 鋼琴小曲六首。
1963 鋼琴奏鳴曲。
1972 臺灣古樂變奏曲與賦格。
1973 六首南管調。
1974 七首歌仔戲調、四首四川民謠。
室內樂
1974 豎笛與鋼琴小奏鳴曲。
1976 為小號與鋼琴的三個樂章(或長號)。
1977 管樂隊進行曲──《太湖船》。
歌劇
1974 青少年歌劇《牛郎織女》。二幕四場。
1984 輕歌劇《許仙與白娘娘》。五幕十一場。
管弦樂
1955 交響變奏曲──《臺灣土風》為主題;1961修訂。
1957 狂想曲《高山族的幻想》──為鋼琴與管弦樂;1970修訂。
1960 臺灣旋律二樂章;1973修訂。
1961 民俗組曲;1973修訂,1984改名《回憶》。
1965 《偉人的誕生》(上官子 詞)。大合唱與管弦樂。
1969 大進行曲《大臺北》。
1972 小協奏曲──為鋼琴與弦樂隊。
1973 三首臺灣民間音樂。
1985 三首交響練習曲──由湖北民謠而來。
1985 交響曲A調──《唐山過臺灣》。
1987 管弦樂組曲《天人師──釋迦傳上、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