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事歌仔戲藝術薪傳工作,經歷了幾個重要的轉捩點。民國七十二年,應許常惠教授之邀,作歌仔調及福佬民歌的示範演唱,看到年輕人因為缺乏認識的管道,對歌仔戲這麼優美的本土藝術一無所知,進而引發了我從事薪傳工作的想法,後來陸續教導一些有興趣的朋友學習歌仔戲。直到七十六年受台北市社教館之邀在延平分館開設歌仔戲研習班,才招收第一批正式的學生。七十七年得到教育部薪傳獎的肯定,基於一顆熱切希望薪傳的心,在得獎的同年,成立「薪傳歌仔戲劇團」至各地演出,得到很好的迴響,使我在推廣的工作上變得更加容易,有很多因為看到演出而來的個人及團體,表明了想學歌仔戲的意願,更加強了我薪傳歌仔戲藝術的決心。八十四年,「薪傳」有了專屬的排練場地,同年年底,「台灣傳統歌仔戲薪傳計畫」得到文建會為期三年的專案補助,在這個專案中培養了多名生、旦藝生,這些藝生也不負眾望的有不錯的表現八十五年三月,在演完自編的「寒月」之後,我正式告別舞台,將演出的機會留給年輕的團員,全心投入教育及推廣的工作。八十六年四月,在文建會的贊助下,「薪傳」出版了包含圖解及錄影帶的身段教材,提供給有興趣學習歌仔戲的單位參考。有感於欣賞歌仔戲的興趣工作要由小培養,八十六年九月,製作新編兒童歌仔戲「黑姑娘」在「新舞台」演出,並且在今年八月出版了一套包含劇本、錄影帶、錄音帶的教材。
回想我薪傳歌仔戲的過程,我的心中充滿感謝,雖然在不同階段多多少少會遭遇到不同程度的挫折,例如在薪傳工作開始的初期,因為缺乏有系統的教學經驗,想一股腦兒將我所會的全部傳授給學生,所以一天教學下來,不但體力透支,精神的壓力也很大,而學生們也吸收不了,在經過與學生們的溝通之後,終於磨練出一套和學生互動良好的教學模式,後來成立的「薪傳歌仔戲劇團」及而後的藝生傳習,讓我覺得驚喜的是,我慢慢的發現,這些學生們已經體會出自己的表演方式,如今甚至和我共同投入了歌仔戲薪傳的行列。
感謝本屆文藝獎的各位評審委員將此一榮譽頭銜頒贈予我,我覺得這份榮耀應該是屬於全體歌仔戲界的前輩和朋友們的,因為大家的共同努力,讓歌仔戲有新生的機會。感謝在這路上曾經幫助過我、鼓勵過我的長官、朋友、學生,甚至是素眛平生的觀眾,有了這麼多支持的力量,使我在歌仔戲薪傳的工作上,越走越有信心,今後我必將薪傳當作一生的職志作為我對歌仔戲的感恩與回報。
悲慘的童年
日本通俗連續劇「阿信」曾經賺了不知多少台灣人的眼淚。但是廖瓊枝悲苦的一生,比起阿信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寫成腳本拍成影片,觀眾八成會認為過度煽情,難以置信。
因為命運的作弄,廖瓊枝似乎是生下來受苦的,唱起苦戲,勿需培養情緒,鼻頭一酸,過往坎坷的日子歷歷在目,淚水就汨汨痛流;劇中苦旦的悲慘經歷與她的遭遇差可比擬,像王寶釧在飢荒時,曾經摘豬母乳止飢,廖瓊枝幼年時外祖母也常常炒食豬母乳為菜;秦香蓮與年幼子女被陳世美遺棄,怒急攻心大罵負心漢,不由讓廖瓊枝想起一出世即遭父親遺棄,初學戲時唱到這段,瓊枝就改歌詞內容,把陳世美唱成那狠心的父親。
少時失怙、更事後的顛沛流離婚姻不圓滿……,想起昔日,總是多憶苦,罕思甜,無怪乎她的歌仔戲哭調會被譽為「東方第一詠嘆調」,個人則贏得「台灣第一苦旦」之稱。
民國二十四年,廖瓊枝在雨多霧鎖的基隆落地,雖然有父親,卻比沒有父親的孤兒還不幸。父親因家人嫌貧愛富,在母親懷了廖瓊枝的同時,就被家人作主,取了富家女為妻。母親在父親洞房之夜憤而決裂,注定了她有父親不能相認的悲劇。四歲時,長期抑鬱的母親讓自己溺水而斃,只剩下老邁的外祖父母相依為命。
沒有雙親疼愛,外公又在她十歲時自殺,死因不明。打小,廖瓊枝就比一般小孩早熟。夏天賣冰棒、冬天賣油條與雙胞胎,賺點零頭錢幫外婆張羅生計。
開花學唱戲
而西園路上有一名叫「進音社」的子弟戲團,廖瓊枝在賣枝仔冰時,發現這寶地,聽著他們調嗓排戲,看了出神時,居然忘了背後那沈重的冰筒;他們演出時,廖瓊枝從棚縫偷看,覺得這些作戲的化妝真美,小孩子心裡也不知戲棚下居大不易。日後,她總在做買賣時特意繞過西園路,只為了看幾眼子弟戲的排練,回家後,還把當天看的戲碼,自編自唱。
當時沒鞋穿的廖瓊枝聽說若參加子弟戲,到正式登台演出時,可以獲得一雙繡花鞋;因而,央求外婆讓她加入,外婆心疼她,怕她早上四點要起來賣油條太辛苦,「憨孫呀!妳早上會起不來!」為了多賺幾塊錢,她到玻璃瓶工廠打工燙傷雙腿,終究沒得到那雙繡花鞋,「阿嬤揹我去看戲,台上哭,台下也哭,只為拿不到那雙鞋了。」
本來日子已經夠難過了,外婆在她十五歲辭世,這時她果真成為飄搖風中的孤女,只能寄住他人家,但還得自賺自給生活的花費。曾在子弟團共同學戲的「萬福賣藥團」老闆邀她到團裡,擔任「開花」的工作,也就是賣藥前唱些歌仔戲調的「勸世文」以廣招徠客。那身形嬌弱的廖瓊枝每回一唱起:「各位列君我總請,我來唸歌喔,給您聽啊!」人群慢慢湊攏──,那樣的工作每天掙來五塊錢,正好支付寄人籬下的開銷。
賣藥跑團還要看老天賞飯吃,台北的冬天永遠濕漉漉,連著個把月沒有好天氣,廖瓊枝一天天五塊錢地欠著,累積到四十五元,老天仍然不肯開顏。不知這雨將下到那天,債主阿款問說,「有人要養媳婦仔,妳去不去?」廖瓊枝問了阿姨,自顧不暇的阿姨只好同意她給人做養女「讓人幫忙疼」,廖瓊枝也就以八百二十元把自己給賣了。
環境的考驗似乎沒終沒了,讓人作媳婦仔不到幾天,警察來扣門,說有人密告養母處是個私娼寮,養母極力否認,廖瓊枝受了驚嚇直說:「我不給你們做媳婦仔了。」但當初拿了人錢,買了兩雙繡花鞋和兩對耳環,贈送給阿姨與阿款,餘錢七百多元交給阿款,不到兩天,阿款居然盡數用完了。阿款只好向人借了兩支金鐲子,典當以還廖瓊枝自由身。
縛戲囝仔的硬功夫
獲得自由的廖瓊枝再返賣藥團。一年後,又為了那兩隻金手鐲,再度「縛戲」,把自己賣給「金山樂社」三年四個月,成為「縛戲囝仔」,人家是賣身葬父,她則是賣身養自己。下午才應好,晚上就要做旗軍(跑龍套),「初次不會化妝,畫的像猴兒臉,畫得連紅色鼻子都歪了,也沒人改,就頂著一張花臉上台去了。」此後,開展了她的戲棚人生,演出一生的苦旦仔內台戲、外台戲、廣播劇、電視、子弟團到今日以歌仔戲薪傳工作為主,南南北北走過的路可以繞台灣不知多少圈。這些歷練培養了廖瓊枝的大將之風,同行裡,少有人出其右,個兒極其瘦小的她,一站上台,焦點就聚在她身上。
回首這些坎坷歲月,廖瓊枝娓娓訴說,語調輕緩,偶爾講到外婆事,淚光在眼中閃過一忽兒,終於沒讓淚水滴落。但提起「金山樂社」的老板娘、當家苦旦的寶秀,時過近半世紀,依然心猶餘悸,雙唇微顫。
「縛戲囝仔」從科班做起,每天天未亮起個大早,給先生燒水洗臉、練馬步、劈腿拉筋、跑圓場、喊嗓等都是必做的早課。戲班聘老師來教,老師要求的不外乎「亮相姿態與動作身形要穩定、好看,唸歌聲音大腹,歌韻漂亮,日後上台才不辱師門。」政府遷台未久的時代,歌仔戲是全台灣最熱門的娛樂,來自大陸的京劇、北管福州戲的人才相繼加入,大幅提昇了歌仔戲的品質,而她的啟蒙師父正是出身福州京班的僑財寶師傅,以武戲見長,此後,廖瓊枝雖走上苦旦之路,但刀槍功夫耍得一點也不含糊,都要感謝僑師傅的調教。
當家苦旦 得來不易
磨基本功之外,還要幫忙看小孩、洗衣服、伺候演藝人員。那年代歌仔戲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當家旦角多半會被團主娶為妻妾,只有這樣,當家旦角才不至於跳槽求去。唯當時的團主多半是混世江湖者,為了爭取戲班子的演出,必須奔走南北,與各戲臺負責人交際應酬,出外逢場作戲,往往一走就是隔月回來。而身為老板娘的當家旦角總在心悶難解的狀態下,情緒格外不佳,只好拿「縛戲囝仔」出氣,動不動隨手就捏上來。廖瓊枝瘦弱的身子總是指印滿佈、大腿無時無刻不黑青。但倔強的她,從阿嬤過世後就不輕易示弱求饒,對她這樣的「歹命子」世上已經沒有靠山,更沒有退路了,有的只有自己了,只能咬牙練功夫,盼有一天當上主角可免於被打。
算來廖瓊枝確實有天賦,唱、演功夫很快入門,半年後就演小孩角色;年餘,就演配角,即是戲文少的三骹旦。十九歲做滿三年四個月,廖瓊枝離開「金山樂社」,加入「瑞光歌劇團」,被「金鶴歌仔戲團」團主之女瑞蘭邀請,成為「金鶴」的當家苦旦。
真能唱出精髓、讓人聞之銘感五內的苦旦訓練則在「龍宵鳳劇團」受陳秀鳳所啟發。陳女士教她如何以細膩的眼神變化、手勢、身段等肢體語言,演出苦旦的悲戚哀怨,如何將情緒傳達給觀眾,讓觀戲者「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此後,她憑丹田哭笑,身段有了一種從容的韻節,易發顯得一種自骨子底來的愁情。
文化評論家林谷芳這樣說她的哭調:「廖瓊枝的哭調之所以感人,其原因一在音色,一在唱法,一在與感情結合。」又說:「她的哭調更善於在換氣時,以抽泣的頓挫,演出悲痛時的不能自己,更加強了她的藝術感染力。」
江湖生涯在「王昭君」、「陳三五娘」、「山伯英台」、「王寶釧」等傳統歌仔戲的一齣貼過一齣,不覺苦。「憶起那團體生活也十分有趣。夏天過位時,摸黑行車,夜間兀自美,天候好清涼除非是雨天,雨水自縫中滲進來,才覺得,風吹雨打,甚是悲苦。」
苦旦復出執教鞭
做戲影響人生,至苦的苦旦演久了,免不了影響思想,忍不住經常哭。廖瓊枝說:「我十五歲才懂得世事,已經沒人可教,人際倫常、應對進退都從戲裡學。」演內台戲沒有劇本,歌詞、口白都靠自己想,老師說戲給演出人聽,每四句要押韻,句句要有平仄,反應好壞很重要。「別人念口白時要記住,不同齣戲,卻相同情境可以引用出來。」廖瓊枝表示自己吸收最多的是教學之後,觀看別人,每個人演出方法不同,可以吸收來、吸收去,「藝術是萬底深坑,吃到死,學到死,沒有止境。」
前半生茹苦,歌仔戲在廖瓊枝走過的半世紀正好從盛極至衰,內台戲被黃梅調電影取代,只能退居唱野台;日本武士片風行,「千八啦」沾染著外台戲;正要大紅剎紫時,女兒又病弱待人看顧;做紅廣播歌仔戲卻遭電視擊退;電視歌仔戲又被推行國語運動所扼殺;赴美打工好不容易賺些錢,又得了胃潰瘍;母親婚姻不順,自己猶是如此。那苦日子似乎總在撥雲見日在望之時,復復重現。
直到女兒寒雲成長後鬻歌為生,廖瓊枝那肩上的重擔終於可以卸下了。廖瓊枝卻漸漸淡出歌仔戲了。不過,後半生也像倒吃甘蔗般,漸入佳境,情況的好轉其實與社會環境有很大的關係。走過長期解嚴的台灣,思想與文化猶如百花齊放似的,在頃刻間,民粹至上,屬於民間長出來的文化藝術,對許多年輕學者而言,好像找回失落的鄉愁般,充滿殷切渴盼的熱情。而廖瓊枝也在這種氛圍下,再度跨入已成玩票性質的歌仔戲世界只是這回歌仔戲的成員與觀眾有了截然不同的組合,而苦旦阿枝仔也成為廖老師了。
進入藝術的殿堂
民國七十六年,廖瓊枝的薪傳工作開展,應文場樂師林義成之邀,在台北市立社教館延平分館所開設歌仔戲傳習班教學。廖瓊枝面對這些業餘的歌仔戲愛好者,她的態度可一點也不業餘。內台歌仔戲從來就沒有劇本,為了教學,誰來編這教材?向來只幫助人,罕求人的廖瓊枝以一本國語字典,彌補年幼的失學,只唸過兩年日本冊,居然寫出一本本歌仔戲劇本:「陳三五娘」、「什細記」、「山伯英台」,乃至改編西方童話「灰姑娘」為「黑姑娘」。
跟過她學戲多年、曾為她寫過《台灣第一苦旦》一書的台大哲學系碩士劉秀庭就在此後加入學歌仔戲行列像劉秀庭這種年輕人有著典型X世代的背景,作為一個文藝女知青,看藝術表演當然是小劇場的演出,歌仔戲對她來說,只知道是來自台灣社會底層的常民化娛樂而已,與她的生活生命有相當一段距離。直到她準備做台灣底層研究時,到劉南芳主持的實驗劇場看「山伯英台」,由著名小生陳美雲與廖瓊枝攜手演出,劉秀庭記得自己看完後,深深被感動,直覺得好看。她主動與廖瓊枝說想研究歌仔戲,「老師那時候一聽我是台大的,眼睛一亮,讓我去社教館延平分館找她。」
觀察廖瓊枝多時的劉秀庭描述她教學非常認真細心,「像我的手指因為天生不能彎,每次老師都會改我的手勢,到後來,才沒改,而我又會想她是不是放棄我了?」廖瓊枝對劉秀庭這般背景的學生期望非常高,也十分倚賴,「薪傳歌仔戲團成立時,我就莫名其妙成為團員。」現在的觀眾多數是年輕的知識份子,面對廖瓊枝這般技藝精湛的老藝人,有種奇特的交集。年輕人的邏輯世界希望為歌仔戲找出更寬廣的世界,為更多人所珍惜接受;老藝人則因為感受性強,一切成就功夫都來自經驗世界的累積,即便他們領悟性高,一時間,仍無法達到年輕知識份子所設想的願景。
話說回來,有了知識份子的關懷,歌仔戲的境遇確實有所改觀了。至少,當年只能在民間表演場域演出,如今則能夠進入精緻化的藝術殿堂。
歌仔戲的代言人
好一段時間,廖瓊枝與人稱「魚鰡師」的文場樂師陳冠華一拉一唱配合無間,這樣的組合不需要粉墨登場,就能以唱腔、琴藝擄獲人心。民國七十九年,民族音樂作曲家許常惠聽她唱的戲,當場給了「台灣苦旦第一人」的封號,開始在外賓來訪的場合獻唱,以及公開演講等。「我記得第一次演講時,嚇得嘴唇抖個皮皮欻,直到下台後,還抖個不停。」一回生,兩回熟,從此後,廖瓊枝變成歌仔戲薪傳的代言人,扛起振興歌仔戲的擔子。
「一個人的生命情調有時在不知不覺會呈現另一種變貌。」劉秀庭透露,廖瓊枝其實非常在意她的家庭,因為教學,反而與家人相處時間極少與學生相處時間非常多。或許是一生終究未組成過一個完整的家,「組成了薪傳劇團,就像建立一個像家一樣的王國似的。」劉秀庭說:「老師非常擔心我們,她老擔心我們學戲多年,怎麼沒有一個有男女朋友?她那知道我們的時間都花在練戲上那來時間交朋友?」
少時學戲受虐待,到了自己當老師時,她總是輕聲慢語,期望卻很殷切,她很少大聲說話,但許多學生都私下討論過:「不管他們學戲多少年,演出時只要廖老師坐在前面,那看得很精確的眼神,好似你任何差池都在她眼底,學生都會在台上演得直發抖。」但私下,學生往往和她手來腳去胡玩一番,可見她對學生的真是沒有架子,她只能說:「你們看,我兒子對我就很尊敬,那像你們不分尊卑。」
民國七十八年,以社教館學生為主她設立了「薪傳歌仔戲團」,讓歌仔戲能持續傳承,過去卑賤的歌仔戲成為大學生、研究生競相投入的藝術;各大學也成立歌仔戲社,屢邀她前去講學。而學者林谷芳、曾永義、邱坤良、劉峰松、林明德、王瑞裕等像她的貴人似的,總設法「推銷」廖瓊枝的歌仔藝術。其中又以林茂賢和她最沒距離,不但出力,也常出錢;林谷芳則常在她演出後,扮演一個最佳的詮釋演繹角色,與她遠征紐約、大陸等地。
蕃薯入土 枝繁葉茂
復興劇校歌仔戲科於民國八十三年成立,廖瓊枝自然被網羅在師資陣容中。此刻,秀朗國小、高雄南方基金會、蘭陽戲劇團、各大學社團等,廖瓊枝東南西北四處上課,在六十四歲的今天居然一周要上課超過四十個小時。忙歸忙,廖瓊枝,還是很喜歡和學生「攪和」,常忙裡偷閒要學生去她家,由她親自下廚做飯。
從小的流離失所,養成她不太放得開的習慣,她常想和學生去唱KTV輕鬆一下,或是坐雲霄飛車狂歡,臨了還是吃一頓飯就打發了。她得了國家文藝獎,聽相熟的記者通報,已經樂不可支了,聽說還有一筆獎金,立刻說:「我一心想成立的歌仔戲基金會或許真能實現了。」她的生命是戲,戲給她無盡的折磨,也給她無窮的力量她的後半生像蕃薯埋入土般,長出枝葉四處攀拔,現在更是深耕期吧。
1935 | 生於基隆聖王公廟旁,因是私生子,故從母姓廖。1939時年五歲,母親逝於龜山島海難,與外祖父、母相依為命。 |
1945 | 戰況吃緊,與外祖父母徙居南部,感染瘧疾。戰後,遷往中和圓通寺旁之破厝繭居。外公割舌自盡,此後為貼補家用,四處叫賣枝仔冰。 |
1946 | 遷居萬華西園路,外婆因不識字,報戶口時多報一歲,身份證變成民國二十三年生。參加進音社子弟戲,期望獲一雙繡花鞋,卻因腳燙傷無法登台。 |
1949 | 外婆過世,成為無依無靠之孤兒,寄居人家。 |
1950 | 參加「萬福賣藥團」學唱歌。欠債,險些被賣入私娼寮。逃離虎口後,繼續於賣藥團唱歌維生。 |
1951 | 參加「金山樂社」為縛戲囝仔,受教於僑財寶,做武旦,為內台戲階段。 |
1954 | 轉往「瑞光歌劇團」,為外台戲班。為「金鶴劇團」團長女兒陳瑞蘭推薦入金鶴劇團,同年,又返瑞光。 |
1956 | 加入最大的內台戲班「龍宵鳳劇團」,改學苦旦,受陳秀鳳指導開竅。 |
1958 | 因大女兒生病,演出受影響,再回瑞光扮苦旦。 |
1959 | 加入「汪思明廣播劇團」,巡演於中華、中廣、警廣,並在瑞光演出外台戲。 |
1960 | 轉入「民生電台」,與黑貓雲合作廣播歌仔戲。 |
1961 | 以「三娘教子」之苦旦,得第十屆地方戲劇比賽青衣獎。 |
1963 | 加入「牡丹桂劇團」,赴新馬一帶演出,因「寶蓮燈」甚受僑領賞識。 |
1964 | 加入「新琴聲歌劇團」。 |
1965 | 自組「新保聲歌劇團」,觀眾為「陳三五娘」扛戲臺。 |
1969 | 應中國電視公司「明明新復興電視歌仔戲團」之邀,轉往電視發展。 |
1977 | 赴紐約製衣廠打工,供養子女,得了胃潰瘍。 |
1985 | 應宜蘭文化中心之邀,指導歌仔戲研習營。 |
1986 | 於台北市社教分館教授傳統歌仔戲,並編寫「陳三五娘」、「什細記」、「山伯英台」等劇本。 |
1988 | 受師大音研所所長許常惠鼓勵,首次對中小學音樂老師講習,此後,展開赴各地演說示範工作。獲教育部民族藝術薪傳獎。於西田社教授「琴劍恨」之唱腔。 |
1989 | 成立「薪傳歌仔戲團」。參與公共電視製播之「包羅萬象」歌仔調。 |
1990 | 於國家實驗劇場舉辦傳統歌仔戲示範講座;為台灣戲劇館錄製示範帶。參加中視「黃香蓮歌仔戲團」,演出「東漢演義」。 |
1991 | 指導台大歌仔戲社、文化大學地方戲曲社,並率薪傳學生公演。同年與曾永義等民俗學者赴福建漳州市做文化交流。 |
1993 | 與陳美雲等合作演出「陳三五娘」,首創國家劇院戲曲類最高賣座。 |
1994 | 指導秀朗國小歌仔戲團,改編「灰姑娘」為「黑姑娘」;與學者林谷芳等率薪傳學生赴紐文中心演出;獲聘復興劇校歌仔戲科專任教師。 |
1995 | 編寫「寒月」劇本;「薪傳歌仔戲團」開館;率復興劇校學生於國家劇院演出「什細記」。 |
1997 | 獲教育部頒第二屆重要民族藝術藝師。 |
1998 | 獲第二屆「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文藝獎」,為戲劇類得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