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省臺北縣人,臺灣大學商學系畢業,任職於華南銀行,現已退休。作品以小說為主,內容多為描述臺灣各階層人民的悲歡離合。曾獲得臺灣文學獎、吳三連文藝獎、時報文學獎推薦獎等文藝大獎。1999年以作品《三腳馬》的英譯本,榮獲享譽美國的「桐山環太平洋書卷獎」小說獎,是首位得此殊榮的臺灣作家。
語言形式的幽雅、敦厚悲憫的主題及寬廣開闊的創作取材為鄭清文小說的三項藝術特點。作品常見市井庶民、鄉野村夫平日生活中的尋常,少見指控一個時代或呼號社會的激情翻滾作品。而他的書寫手法,也是以優雅散淡的語調,娓娓敘說人物動作事件發展,而在自然的節奏中達到小說預設的結局。即使一些指涉現實較深的作品,如《來去新公園飼魚》、《中正紀念堂謀殺案》以及最近發表的《狼年紀事》等篇,依然把現實的某種深沉傷痛事件,運用冷靜平淡的筆法表出,並不做劍拔弩張的大動作描述。
鄭清文從1985年第一本童話集《燕心果》開始,便開始於小說之外同步進行童話的創作,而《採桃記》則是鄭清文最近出版的一部長篇童話小說,帶領讀者進入魔幻與現實柔和的奇幻意境,並同時傳達對於鄉土文化的關懷。
近年重要作品包括:長篇小說《大火》;短篇小說《相思子花》、《鄭清文短篇小說全集(七卷)》、《三腳馬》英譯本;短篇童話《天燈母歌》及長篇童話《採桃記》。
得獎是一件美好的事。
我曾說過,得獎就像餐桌上多了一朵花。餐桌上有花,自然是一件美好的事。
很多獎,得獎都有一些必然和偶然。這個獎也不例外。這個獎,不是給我個人,是給我的作品。我感謝我成長的土地,它提供我豐冨的養份,使我的文學得以成長。
我的文學,是屬於台灣的。我的作品,只是台灣文學大河中的一點水。大河從很遠的地方流過來,也流向很遠的地方。
台灣,過去、現在和未來,不斷有人在大河中注入文學的水。
台灣文學寫台灣。台灣文學將更茁壯,將永續長流。
感謝台灣。
兩個故鄉兩個童年
鄭清文,筆名「莊園」、「谷巴」、「谷嵐」;一九三二年生於日據時代新竹州桃園郡水汴頭,即今桃園市永安北路(舊稱「中埔仔」,簡稱「埔仔」),一個農村家庭裡,生父李遂田,生母楊柔。
埔仔位於桃園台地,村落所在形同谷地,以生產稻米為主,村中散見龍眼樹、荔枝樹、相思樹……,房子附近、田路間,則栽種竹子做成「竹圍」或「竹埒」,以防霜擋風;舊時只有一條小路通往桃園鎮上,村民勤勞、節儉、善良,是典型保守、幾近封閉的農村聚落。
鄭清文出生排行第七,之前有四個哥哥、二個姊姊。鄭清文還在母親肚子的時候,住在新莊開木器店的舅舅──鄭阿財與舅母官金蓮,因結婚多年始終沒有子嗣,便向鄭清文的母親「註文」──如果生下來的是男孩,希望能過繼給他們當養子。
後來,果然生了鄭清文。然而,「公媽疼大孫,父母疼屘子」,鄭清文的母親實在捨不得將屘子送給自己的弟弟,遲遲不肯履行約定。
直到週歲,鄭清文纏足的外媽(後來變成內媽),才半搶半抱地,從桃園揹著鄭清文,走了四、五個鐘頭的路,將鄭清文揹到新莊舅舅家。
從此,鄭清文成為舅舅的養子,改姓鄭
長大以後,鄭清文口中的「父親」,稱的即是舅舅,「母親」即為舅母;桃園生家的父、母親,則稱「生父」、「生母」。
不同於埔仔的純樸、寧靜,舊屬台北州新莊郡新莊街的「新莊」(今新莊市),曾經是「一府、二鹿、三新莊」、船隻來往、貨物集散繁忙的港市。流經新莊的淡水河河段淤淺、河港商機喪失後,新莊仍然存有打鐵、木器、糕餅、豆腐……等小製造業而成為半工半商的城鎮。
雖是過繼成為舅舅的養子,但是,鄭清文與桃園生家的往來還是很密切;小學時代,每到寒暑假,鄭清文回桃園更是一住就一、二十天。而逢年過節,難得殺雞,生母會特意留下雞腿,放在鹽甕裡醃存,等鄭清文回去再溫給他吃。鄭清文在〈檳榔城〉裡,曾寫道:「鄉下人的這種做法,雞腿是留給年紀最小的人吃的。」(《鄭清文短篇小說全集》卷三,p.166)雞腿的記憶,多少帶有母愛的象徵。
埔仔生家種有荔枝樹,每到荔枝成熟,鄭清文的生母總會在樹上留下一些荔枝讓鄭清文回去摘,若等不及鄭清文回去,生母也會想辦法保存一些荔枝,等鄭清文回去吃。鄭清文有一篇「少年小說」,題名:〈荔枝樹〉,內容描述兩戶人家因為荔枝樹而衍生恩怨的故事。鄭清文特意以「荔枝樹」為題材,而不選擇其他果樹,或許多少帶有懷念童年的意味吧!
直到現在,荔枝在鄭清文心中仍存有某種情感意義。
生母在鄭清文十二歲時過世
由於經常往返桃園、新莊兩地,鄭清文的童、少年生活因而交織著農村與城鎮的雙重影像,既熟悉新莊半工半商的城鎮生活樣態,也清楚桃園鄉下的農事與自然景觀,流經新莊的淡水河,更是鄭清文童年快樂的泉源。而取成長地「新莊」與出生地「桃園」地名尾字連綴而成的筆名「莊園」,除了字面具有「農村、農莊」的意思之外,不也是連結兩個故鄉、兩個童年的暗示嗎?
童年經驗與故鄉印象,日後更成為鄭清文小說創作的場景與材料,例如:〈水上組曲〉之以淡水河為背景,生動、細膩地刻寫淡水河不同時候、不同河段,或急或緩的水流;以新莊街路為場景的〈最後的紳士〉、〈圓仔湯〉、〈門檻〉、〈三腳馬〉、〈睇〉……等,則分別拼繪了包括慈佑宮、關帝廟、街役場、公會堂、屠宰場、海山頭……等鎮民活動場域。另外,鎮上傳統行業,如木器店、打鐵店……等,從產品製造過程到行業興衰流變……等,在小說中也都有詳實的描寫。而以農村為背景的作品,如〈髮〉、〈秋夜〉、〈故事〉、〈相思子花〉……等,則會出現死牛埤、後壁溝、土地公崁、王公廟……等埔仔的場景。
一九三九年,鄭清文入學「新莊公學校」(一九四一年左右改稱「新莊東國民學校」,即今「新莊國民小學」。),開始接受「日本教育」。
表面看來,鄭清文的家庭環境似乎沒有蘊育作家的條件──誠如鄭清文所說:「父親對我讀書,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帶我去入學,把我交給老師。」(《鄭清文短篇小說全集》別卷,p.4),未受學校教育的父母親(父親粗識文字,但不多),不知道如何鼓勵、督促小孩讀書,更不知如何規劃、栽培小孩成為作家。然而,越過時間的長河,重新回溯鄭清文童、少年的成長環境,對照後來所寫小說的內容題材、時空背景,卻可以看出:埔仔與新莊(包括淡水河)──一農一商、一靜一動、一向內一向外……兩種不同自然景觀、不同生活內容、行為模式……的文化衝擊與土地情感,似乎在童少年時代,即已不知不覺地,在鄭清文感覺敏銳、富於知性思考的心靈世界,埋下終將萌芽、抽枝開花的作家種籽。
一九四五年,台灣日據時期最後一年,鄭清文考上五年制私立台北國民中學(戰後改為市立大同中學,分初、高中兩部,各三年制),開始從新莊到台北的通學生涯。
此時已是戰爭末期,戰況非常激烈,台北也經常遭受空襲,學校因此常常停課,學生甚至還被海軍徵用幫忙各種工事。當時,鄭清文即被徵調到士林火車站,用輕便車把木材推到植物試驗所(即蔣家時代士林總統官邸),而在那裡聽到天皇「玉音放送」──日本無條件投降的消息。
在寫作中尋找自己尋找人生
戰爭結束,日本人隨即離開台灣,結束長達五十年的殖民統治;不久,國民政府來台接收,鄭清文也和當時許多台灣人一樣,開始學習中文。
一九四八年,鄭清文初中畢業;同年考進台北商職高商部。一九五一年,北商畢業。之後,參加就業考試,錄取分發華南銀行台北城內分行上班。
「華銀」是鄭清文第一個工作的地方,也是唯一工作過的地方──直到一九九八年一月退休,鄭清文始終待在華銀,除了總行、分行的調動,從未更換職場。
「銀行」雖然是一個終日與金錢、與數字為伍的地方,表面看來,似乎是不具文學氣息的場所,但是,靠著銀行固定的薪水收入維持家庭生活,卻也是鄭清文在工作之餘,得以安心寫作的主要原因。
鄭清文任職的華南銀行,訂有鼓勵員工進修的辦法,亦即:只要是正式行員,工作二年以上,若考上大學,可以保留職位,等畢業後再復職。
於是,在北商學長的鼓勵下,鄭清文一邊上班,一邊準備考試,而於一九五四年考上台大商學系。
由於高中唸的是商職,商學系裡有些課程對鄭清文而言並不困難,因此在大學時代,鄭清文比較有時間看課外書,除了文學書,鄭清文也讀微積分、哲學、心理學……書,這些書大都是日文書。
為了買書,又不好意思常向父親伸手要錢,鄭清文興起投稿、賺稿費的念頭。
一九五八年三月十三日,鄭清文在林海音主編的《聯合報副刊》發表第一篇小說〈寂寞的心〉。從此踏上漫長的寫作之路。同年六月,鄭清文台大商學系畢業;之後,入伍服預官役。服役期間,鄭清文仍有作品發表。
一九六○年,鄭清文自軍中退伍,復職華南銀行;同年與桃園縣龜山鄉陳淑惠女士結婚,陸續育有二女一男:谷音、谷懷、谷苑;鄭清文筆名之一:谷巴,即為「三谷的爸爸」之意。
一九六五年,鄭清文出版第一本小說集《簸箕谷》,當時沒有版稅,也沒有稿酬,出版社──幼獅書店,送給鄭清文一百本書,鄭清文高高興興地叫了一輛三輪車,將這些書從台北載回新莊。
三十三年之後(即一九九八年),鄭清文在「麥田」版《鄭清文短篇小說全集》出版的「新書發表會」上,回憶第一次出書時表示:「《簸箕谷》出版時,三輪車上除了一百本書之外,還有一顆高興的心。」可見當時青年作家初嚐出書時的欣喜情景,以及此事對於鄭清文文學志業的重大意義(而「全集」的出版,鄭清文則說:「今天這種高興的心,恐怕要用貨櫃來載才載得完。」)
一九六七年,鄭清文全家遷居台北市,住在和平東路一層二十四坪大的公寓房子;一九七三年再從和平東路搬到永康街公寓四樓較寬敞的樓層,定居至今。
從一九四五年就讀私立台北國民中學開始,鄭清文生活的場景,逐漸從埔仔鄉下、新莊舊鎮,延伸到台北都會;一九六七年定居之後,台北更成為鄭清文生命中的新故鄉,而鄭清文的小說題材,也跟著拓展、包涵了都會生活的形形色色,例如:以台北希爾頓、新公園及周邊道路為場景的〈掩飾體〉與〈合歡〉之分別敘寫都會中,以別人缺點掩飾自己卑微本性的公司職員,以及事業有成、心靈空虛的企業主;〈大廈〉之以買賣股票的都市女性為題材、〈雨〉之刻寫都會男女交往及其婚姻狀態、〈五彩神仙〉之表現都市人的價值觀念……等。台北都會生活的題材加入,使鄭清文的小說內容,更具多樣性,也更能反映時代面影。
以「文學救贖」心理,在寫作中「尋找自己,並希望能在尋找自己的過程中,逐漸純化自己」,把「尋找自己、尋找人生」,當作「創作的奧秘」的鄭清文(鄭清文〈尋找自己、尋找人生〉,一九七九年),寫作四十多年來,陸續完成二百多篇短篇、三部長篇、三本童話故事,這些小說創作,無一不出自一顆真誠面對人生、面對文學的創作心靈;雖然沒有特別標榜「為何而寫、為誰而寫」,但是,藉寫作「尋找自己、尋找人生」的創作筆觸,卻是伸向廣大群眾、伸向現實生活,而具社會意識與人道思想的。
鄭清文喜歡隱藏自己,卻擅於剖析小說人物隱微的深層心理;他筆下的小說人物,複雜而多樣,有渡船頭孤獨的船夫(〈水上組曲〉)、「及時行樂」的姨太太(〈姨太太生活的一天〉)、被兒子棄養的老人(〈永恆的微笑〉)、獨力辛苦撫養女兒的女司機(〈女司機〉)、慣於虛構新聞的記者(〈中正紀念堂命案〉)……等,不論人物的性別、年齡、職業、生活背景如何,鄭清文都能透過小說的情節敘述,細膩生動地寫出各式各樣人物的內心活動與行為特質,而引起讀者的共鳴與感動。
證人立場與冰山理論
初中時代,鄭清文因為家裡的人,時常提起薛仁貴、薛丁山、樊梨花……等民俗戲曲裡的人物,而曾經不求甚解地讀過隋唐演義、薛仁貴征東、征西……等通俗小說;高中時代也讀過部訂國文教材裡,徐志摩、朱自清、胡適……等中國白話文,然而,這些讀物卻僅是提供故事或奠定中文基礎而已,並未真正對鄭清文的文學養成,發生啟蒙作用。
鄭清文開始閱讀文學作品,並對後來的寫作有所影響,大概是在高職畢業以後,尤其是大學時代,鄭清文陸續閱讀了日本新潮社出版的世界文學名著。當時鄭清文曾經在舊書攤買到日本人離開台灣之前留下來的書,其中有一本《俄羅斯三人集》,即收有果戈里、契訶夫和高爾基的作品;在這三個人裡面,鄭清文最喜歡的便是契訶夫。
契訶夫認為,作家的責任,在於「只做證人,不做判官」;亦即:在作品中,作家只需要,也只應該站在客觀立場,將事情呈現在讀者面前,讓讀者閱讀之後,自己思考,而不能代替讀者下結論、作判斷。
鄭清文的小說創作,較常採取「客觀呈現」(showing)的敘述方式寫作,較少以「主觀講述」(telling)的手法表現,即多少受契訶夫此一觀念的啟發。
在情節描寫方面,契訶夫秉持「情節再重大的事情,只須輕輕的提到」、不渲染、不誇張的寫作原則,也正契合鄭清文的氣性,而薰染了鄭清文清淡、澄明的文學風格。
除了喜愛契訶夫,鄭清文的小說創作也深受海明威「冰山理論」影響,而具有含蓄、節制之風格特色,認為作家寫作就像「冰山」,浮出水面被讀者看到的只有十分之一,其餘十分之九,作家雖然明確知道自己要表達什麼,卻故意隱藏起來,等待讀者自己發現。
因為「節制」與「含蓄」,鄭清文的小說,相對地隱藏了許多等待讀者挖掘的思想內容,也壓抑了許多原本糾結激盪的情感波動。
小說內容思想的含蓄隱微,對於讀者而言,是閱讀的挑戰、思考的震盪,也是鄭清文小說魅力之所在。情感的壓抑、節制,則一方面凝聚鄭清文小說的內在張力,另方面也彰顯了鄭清文小說,冷靜、客觀的「證人立場」,表現出內容與形式的一致性。
鄭清文閱讀相當廣泛,在契訶夫、海明威之外,還讀過福克納、吳爾芙、赫塞、莫拉維亞、福婁拜、喬依斯、谷崎潤一郎……,以及托爾斯泰、屠格涅夫、果戈里、杜斯陀也夫斯基……等人的作品,尤其是六○年代曾在台灣引起流行的義大利作家莫拉維亞(ALBERTO MORAVIA,一九○七──一九九○),和海明威同樣以精確、簡單、節制的文字風格見長,其作品也深獲鄭清文喜愛。
鄭清文文學的啟蒙,雖師承多位世界文學名家,但並非未經取捨地全盤模仿,而是消化名家作品,將名家作品當作滋養文學血肉的養分,再從中擷取契合自己心性,適合用來表達自己理念的技巧或構想,寫出具有個人風格特色的作品。
文學是生活、藝術、思想
鄭清文的小說寫作,一貫秉持「文學,是生活,是藝術,是思想」的創作理念,重視小說內容的現實性、藝術性與思想性。
鄭清文認為文學是廣大人民的生活反映,寫實精神是文學的重要特質之一,而「寫實精神就是詳實紀錄著和故事有關的細節」(鄭清文〈評「竹叢下的人家」〉,一九九二年);「一篇文章,或一本文學作品,細節的正確性和豐富性,往往可以決定他的價值或成敗。而這些細節,大部分來自生活,來自社會。」(鄭清文〈深入生活、深入人間〉,一九九三年)
因為重視內容的現實性、細節的豐富性與準確性,鄭清文往往能夠透過小說的情節敘述,描繪出台灣各階層人們的生活樣貌,為台灣社會逐漸消失的集體記憶,留下珍貴的文化資產。
除了透過小說細節反映生活,自然、生活化的小說語言的運用,也是鄭清文表現「文學,就是生活」的方式之一。
鄭清文的文字書寫,主要以華文為表達系統,生活語言則以閩南語為主;他的小說既以台灣人民的生活為描述對象;以台灣社會,尤其是以閩南人佔大多數的埔仔鄉下,或新莊舊鎮為背景,其小說語言之融合華文語句與閩南語語彙,甚或摻雜閩南語語法,形成「華文書寫台灣化、生活化」的語言風格,不僅在小說中保留與紀錄了具有文化意義的生活語言,也標示出台灣文學的語言特色。
這是鄭清文小說中,相當值得珍惜的特點之一。
鄭清文的小說,給人自然、平實、素樸的感覺,表面看來,似乎是沒經過什麼「藝術化」的處理,但是仔細閱讀,卻可以發現他的小說,從叙述結構、人稱觀點、敘述者身份、情節安排,以至於小說語言的運用,都是經過縝密構思,精緻而細膩的,「自然」、「平實」、「素樸」的風格呈現,是鄭清文「文學,是生活,是藝術」之文學觀的美學實踐,也是鄭清文所追求的藝術境界。
如果說,「現實性」是作家表現其作品之社會關懷的指標之一;那麼,「思想性」則是體現作家個人之生命觀、社會觀、道德觀、世界觀、宗教觀等思想內涵的重要表徵。
鄭清文雖然不喜歡直接在作品中「談思想」,但是,透過小說中各種生活狀態的描寫,如〈三腳馬〉之敘寫「三腳仔」人格特質之形成過程與歷史背景;〈春雨〉之敘寫生命傳承與子嗣問題;〈局外人〉之敘寫「高貴的殺人動機」等,在作品中,鄭清文卻經常或隱或顯地,表露他對各種社會現象、生命情態的觀照與人生態度,而深具思想性。
冰山底下的大水河
鄭清文出生於日據時代末期,個人生命經歷了台灣社會六、七十年來,政治、經濟、文化等各方面的種種變遷;他的文學記錄了六、七十年來,台灣已消失、或逐漸消失的某些社會面貌;也描繪出慢慢成形的、新的社會情狀、生活方式、精神特徵……,既是「土地的文學」、「生活的文學」,也是「人的文學」。
出生地的埔仔、過繼之後的新莊,以及定居的新故鄉——台北,雖是鄭清文個人有限的生命舞台,但是,透過文學表現,這三個地方,卻連綴成台灣六、七十年來,從農村而小鎮而都會的發展動線,描繪出台灣社會變遷的軌跡。
四十多年來,在盡職地為生活工作外,鄭清文始終固守文學立場、堅持理念的作家身影,恰似他的故鄉大水河畔孤獨的船夫;他認真、默默努力的創作態度,也恰如船夫之忠於渡船工作。
四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從五○年代的「反共文學」、六○年代的「現代主義文學」、七○年代「鄉土文學」、八○年代「政治文學」,以至於九○年代之後,「都市文學」、「女性書寫」、「情色書寫」之紛紛出現,台灣文學界,潮水般,各種流行潮流來了又去、去了又來,變換不停。
任憑潮流如何變化,鄭清文始終立足台灣、堅持風格,與各種流行書寫,保持距離卻不疏離的創作態度,與淡水河畔的船夫,不管河道如何變形、天候如何惡劣、暗夜如何可怖,始終不離崗位、日夜守在渡船上的敬業精神,基本上是相同的。
鄭清文的小說,以其社會性、現實性,自然接合自日據時代以來,台灣新文學的寫實傳統;由於風格獨特,不僅在同世代作家中,鮮明地標識出個人色彩,在前行代,乃至於後起的作家群中,也難以找到源流傳承者,在整個台灣文學的系譜上,他的身影是獨特而鮮明的:在他之前幾乎沒有一位作家,曾經以那麼簡約、清淡、素樸的文字風格,書寫那麼多樣複雜、涵蓋各種人生風貌、文學純度百分之百的小說;而到目前為止,也似乎尚未出現「第二個鄭清文」。
因為含蓄、節制,因為「冰山理論」的堅持,鄭清文的小說總給人細密、深邃、冷凝的感覺,有如冰山。
然而,撥動冰山浮出水面的冰尖部分,隱藏在冰山底下的,卻非凝滯沈重的冰塊,而是鄭清文以深刻敏銳的人生觀察,豐富廣博的閱讀經驗為源頭,匯聚各種類型的題材書寫,壯闊寬廣,不斷向前奔流的文學大水河。
大水河是具有時代性、社會性的一條河;也是蘊含深刻思想、細膩情感的河流。它包括了各種面向的生命內容,也涵括各種人生圖像,其所表現的河域景觀,豐富多變,有時激烈、有時平和,有時宏闊、有時細緻,充滿豐沛的生命力,是一條值得親近、值得閱讀的河流。
作者/許素蘭
一九五三年生,台南市人。成功大學中國文學學士,靜宜大學台灣文學碩士。曾先後擔任「鳳凰樹文學獎」、「府城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賴和文學獎」評審,現任靜宜大學中文系兼任講師。著有:《昔日之境──許素蘭文學評論集》;散文、評論合集《文學與心靈對話》;碩士論文《冰山底下的大水河──鄭清文短篇小說研究》;單篇評論:〈愛在失落中蔓延──李喬《情天無恨》裡情愛的追尋幻滅與轉化〉、〈流亡的父親.奔跑的母親──郭松棻小說中性別烏托邦的矛盾與背離〉等。
1932 | 九月十六日出生在桃園鄉下下埔子農家,生父李遂田,生母楊柔。 |
1933 | 過繼新莊舅父鄭阿財,舅母官金蓮。 |
1937 | 母親(舅母)逝世(四十一歲)。 |
1939 | 入學新莊公學校,後改新莊東國民學校。父親(舅父)續絃。 |
1944 | 生母逝世(五十六歲)。 |
1945 | 新莊東國民學校畢業。入私立國民中學(五年制),戰後改市立大同中學。 |
1948 | 大同中學初中畢業。考入台北商業職業學校(高商部)。 |
1951 | 台北商業職業學校畢業。參加就業考試,分發到華南銀行。 |
1954 | 考入台灣大學商學系。 |
1955 | 生父逝世(六十九歲)。 |
1958 | 在《聯合報》副刊發表第一篇作品〈寂寞的心〉。發表〈蛇藥〉、〈小星星〉、〈甦醒〉、〈退休〉(以上《聯合報》)。 台大商學系畢業。入伍預備軍官(七期)。父親(舅父)逝世(六十六歲)。 |
1959 | 發表〈漁家〉、〈簸箕谷〉、〈貓咪、貓咪〉、〈老人〉、〈月夜〉、〈魚我所欲〉(以上《聯合報》)。 |
1960 | 發表〈橋〉、〈路〉、〈獵〉、〈百合〉(以上《聯合報》)。〈打蚊記〉(《徵信新聞報》)。 退伍。復職華南銀行。與陳淑惠女士結婚。 |
1961 | 發表〈黃昏後〉、〈等待〉、〈晤面記〉(以上《聯合報》)。長女谷音出生。 |
1962 | 〈我的傑作〉獲文星雜誌創刊五周年徵文特選,奠定寫作信心。 長子谷懷出生。 |
1963 | 發表〈重疊的影子〉(《新生報》連載,題名也由主編改為〈得到的〉)。〈一對斑鳩〉(《聯合報》),〈芍藥的花瓣〉(《文星》)。 獲台北市西區扶輪社「扶輪文學獎」。 |
1964 | 發表〈水上組曲〉(《台灣文藝》),〈死亡邊緣〉(《聯合報》),〈一顆風砂在眼裡〉(《中華日報》),〈盲人之歌〉(《中央日報》)。 |
1965 | 發表〈永恆的微笑〉(《台灣文藝》),〈騙子〉(《徵信新聞報》),〈又是中秋〉(《聯合報》),〈故事〉(《幼獅文藝》)。 出版短篇小說集《簸箕谷》(幼獅書店)。 |
1966 | 發表〈疏散大橋〉(《台灣文藝》),〈迎送(上)〉(《自由青年》),〈人與狗(《徵信新聞報》)〈姨太太生活的一天〉(《皇冠》),〈吊橋〉(《幼獅文藝》),〈邂逅〉(《自立晚報》)。遷居桃園。 |
1967 | 發表〈校園裡的椰子樹〉、〈天鵝〉(以上《純文學》),〈缺口〉(《台灣文藝》),〈疏散大橋〉(《華銀月刊》),〈手術檯的周圍〉、〈秋天的黃昏〉(以上《幼獅文藝》),〈二十年〉(《皇冠》),〈一粒米〉(《青溪》)。遷居台北市和平東路。 |
1968 | 發表〈門〉(《台灣文藝》),〈苦瓜〉(《純文學》),〈鯉魚〉(《青溪》),〈驪歌〉(《幼獅文藝》),〈信〉(《中華文化復興月刊》)。 獲第四屆「台灣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前身)。 出版短篇小說集《故事》(蘭開書局)。 |
1969 | 發表〈會晤〉(《自由青年》),〈黑面進旺之死〉(《純文學》),〈理髮師〉(《幼獅文藝》),〈花與靜默〉(《台灣文藝》),〈蛙聲〉、〈五彩神仙〉(以上《中國時報》),〈清明時節〉(《自由談》),〈湖〉(《青溪》)、〈隘路〉(《文藝》,編者改題〈彎角〉),〈誤會〉(《後備軍人》),〈在高樓〉(《落花生》)。 |
1970 | 發表〈孿生姊妹〉(《這一代》),〈父與女〉、〈倦鳥〉(以上《中國時報》)。 出版短篇小說集《校園裡的椰子樹》(三民書局)。 出版長篇小說《峽地》(台灣省新聞處)。 |
1971 | 發表〈龐大的影子〉(《純文學》),〈睇〉、〈二十年〉(以上《青溪》),〈青椒苗〉(《台灣文藝》)。 |
1972 | 發表〈鐘〉、〈仙桃〉(以上《青溪》),〈霧〉(《中華日報》,編者改為〈暖流〉)。 第一次出國,赴美(舊金山)實習銀行業務半年,並前往波士頓、紐約、倫敦、巴黎、羅馬等地旅遊。 |
1973 | 發表〈雷公點心〉(《新文藝》),〈早晨的公園〉、〈婚約〉(以上《大同半月刊》)。遷居台北市永康街。 |
1974 | 發表〈下水湯〉、〈寄草〉(以上《中外文學》),〈阿春嫂〉、〈轟砲台〉(以上《大同半月刊》)。 |
1976 | 發表〈抖〉(《中外文學》),〈歸璧記〉(《中華日報》),〈故里人歸〉(《聯合報》)。 出版短篇小說集《現代英雄》(爾雅出版社)。 |
1977 | 發表〈大廈〉、〈豆漿店〉、〈捉鬼記〉(以上《幼獅文藝》),〈春雷〉 (《明道文藝》),〈蚊子〉、〈毒藥〉(以上《中華日報》),〈蛇婆〉(《快樂家庭》),〈重逢〉(《台灣文藝》)。 〈歸璧記〉獲「文藝期刊聯誼會金筆獎」。 |
1978 | 發表〈請客〉、〈女司機〉(以上《台灣日報》),〈償〉(《中華日報》),〈雞〉、〈死狗放水流〉(以上《中外文學》),〈鬼姑娘〉(《幼獅少年》),〈屘叔〉(《明道文藝》),〈紅龜粿〉、〈水仙花球〉(《民眾日報》),〈緞帶花〉(《台灣時報》)。 |
1979 | 〈荔枝樹〉(《幼獅少年》),〈山難〉、〈黃金屋〉、〈結〉(《民眾日報》),〈我要再回來唱歌〉(《明道文藝》),〈音響〉、〈孿生姊妹〉(以上《中華日報》),〈合歡〉(《台灣時報》連載),〈檳榔城〉(《聯合報》),〈三腳馬〉、〈掩飾體〉(以上《台灣文藝》)。 |
1980 | 發表〈門檻〉(《台灣時報》),〈花園與遊戲〉、〈舊路〉(以上《台灣文藝》),〈松雞王〉、〈鹿角神木〉(以上《新少年》)。 |
1981 | 發表〈夫妻〉、〈堂嫂〉(《聯合報》),〈雨〉(《自由報》),〈玉蘭花〉、〈祕密〉、〈松鼠的尾巴〉(以上《台灣時報》),〈抖〉(《時報雜誌》),〈火雞密使〉(《幼獅少年》),〈飛傘〉(《家庭月刊》),〈泥鰍與溪哥仔〉(《國語周刊》)。 |
1982 | 發表〈最後的紳士〉、〈局外人〉、〈燕心果〉(以上《台灣時報》),〈圓仔湯〉(《文學界》),〈師生〉(《美洲中國時報》),〈斑馬〉、〈我們是鉛筆〉(以上《國語周刊》)。 |
1983 | 發表〈升〉(《台灣文藝》),〈割墓草的女孩〉(《台灣時報》),〈師生〉(《文學界》)。〈恐龍的末日〉(《民生報》),〈生蛋比賽〉(《台灣日報》),〈麻雀築巢〉、〈蜂鳥的眼淚〉、〈石頭王〉(以上《商工日報》)。 |
1984 | 發表〈不良老人〉(《台灣文藝》),〈焚〉(《文學界》),〈大火〉(《台灣日報》連載),〈死角〉(《推理》),〈白沙灘上的琴聲〉(《幼獅少年》),〈木屐聲〉(《成功時報》)。 出版短篇小說集《最後的紳士》(純文學出版社)、《局外人》(學英文化)。 |
1985 | 發表〈熠熠明星〉(《台灣文藝》),〈餐車上〉(《民眾日報》),〈祖與孫〉(《台灣時報》)。 出版童話《燕心果》(號角)。 |
1986 | 發表〈貓〉(《幼獅文藝》),〈龍獅拱珠旗〉(《聯合文學》)。出版長篇小說《大火》(時報文化)。 |
1987 | 發表〈報馬仔〉(《文學界》),〈鬼妻〉(《台灣時報》),〈美美理髮店〉、〈女騎士〉(以上《自立晚報》),〈牛屎鯽仔〉(《新環境》)。 加入「台灣筆會」為創會會員。 獲「吳三連文藝獎」(第十屆)。 出版短篇小說集《滄桑舊鎮》(時報文化)、《報馬仔》(圓神出版公司)。 |
1988 | 發表〈水族箱〉(《中華日報》)。 |
1989 | 發表〈髮〉(《聯合文學》)、〈蛤仔船〉(《台灣春秋》)。 |
1990 | 發表〈來去新公園飼魚〉、〈沒有創新、那有繼承〉(以上《台灣春 秋》)、〈春雨〉(《幼獅文藝》)、〈秋夜〉、〈相思子花〉、〈舊金山‧1972——萍水〉(以上《新地文學》)。 |
1991 | 發表〈舊金山‧1972——火警〉、〈舊金山‧1972——唐人街〉(以上《新地文學》),〈贖畫記〉(《文學台灣》)。 出版短篇小說集《春雨》(遠流)。 |
1992 | 發表〈咖啡杯裡的湯匙〉、〈舊金山‧1972——蟑螂〉(以上《幼獅 文藝》)。〈普天同慶〉(《中時晚報》)。 出版短篇小說集《相思子花》(麥田)。 出版文學評論集《台灣文學的基點》(派色)。 |
1993 | 發表〈元宵後〉、〈花枝、末草、蝴蝶蘭〉(以上《文學台灣》),〈五色鳥的哭聲〉(《中時晚報》),〈在莒光號上〉(《中華日報》),〈皇帝魚的二次災厄〉(《幼獅文藝》)。 《相思子花》獲「時報文學獎短篇小說推薦獎」(第十六屆)。 |
1994 | 發表〈夜的聲音〉(《文學台灣》),〈楓樹下〉(《台灣文藝》),〈心中的女人〉(《聯合文學》)。 |
1995 | 發表〈白色時代〉(《文學台灣》),〈一百年的詛咒〉《台灣文藝》。 |
1996 | 發表〈舊書店〉、〈1972‧舊金山——金門橋〉(以上《台灣文藝》)。 任「台灣筆會」第六屆會長(任期兩年)。 |
1997 | 發表〈放生〉、〈鬥魚〉(以上《幼獅文藝》) ,〈押解〉、〈牽手〉(以上《百合台灣》),〈舊金山‧1972——史丹福〉、〈〈舊金山‧1972——約塞米堤〉(以上《文學台灣》),〈舊金山‧1972—1974的美國學校〉(《 中外文學》),〈舊金山‧1972——祖母之死〉(《拾穗》)。 長篇童話〈分段連載〉:〈春天、早晨、斑鳩的叫聲〉、〈初夏、夜、火金姑〉、〈夏天、午後、紅蜻蜓〉、〈初秋、大水、水豆油〉 、 〈初冬、老牛、送行的隊伍〉、〈寒夜、天燈、母親〉(以上均《台灣日報》)。 |
1998 | 一月十六日由華南銀行退休。 三月開始在師大「人文學科推廣班」講授「現代小說創作與賞析」。 發表〈暗光鳥塚〉《滿天星》。 出版《鄭清文短篇小說全集》(麥田)。 |
1999 | 發表〈屋頂上的菜園〉《聯合文學》;〈新莊憶舊二、三事〉《文化新莊》、〈土石流〉《中國時報》。 五月,於《自由時報》撰寫專欄,評論台灣文化與台灣文學。 十月,《三腳馬》英譯本(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出版部出版)獲美國「環太平洋中心」「桐山環太平洋書卷獎」。 十二月, 赴日參加法政大學第二屆日台座談會,發表〈台灣文學的走向〉。 擔任台師大「人文講座」。 出版短篇小說集《鄭清文短篇小說選》(麥田)。 《鄭清文短篇小說全集》(麥田)獲「金鼎獎」。 |
2000 | 一至六月,任台北市道藩圖書館「駐館作家」。 二月,《春雨》繪本(格林出版公司出版)獲頒「小太陽」兒童文學獎。 三月,春暉影業公司製作,李泳泉導演「作家身影——鄭清文」首播(公視)。 發表〈精靈猴〉(《文學台灣》)、〈中正紀念堂命案〉(《聯合報》)、〈貓藥〉(《聯合文學》)。 八月,獲第廿二屆「鹽分地帶文藝營」頒「台灣新文學貢獻獎」。 九月,至真理大學台灣文學系講授「台外文學比較」。 出版童話《天燈.母親》(玉山社)。 出版評論集《小國家大文學》(玉山社)。 |
2001 | 發表〈舊金山.1972──天體營〉《文學台灣》、〈多情與嚴法──論李喬《白蛇新傳》〉(《自由時報》)。 出版《五彩神仙》(桂冠)、《春風新竹》(教育部兒童讀物出版會)。 獲「巫永福文學評論獎」。 |
2002 | 發表〈火車經驗〉(中國時報)、〈慢半拍的十七、八歲〉《自由時報》。 出版短篇小說集《樹梅集》(台北縣文化局)。 |
2003 | 〈憨猴搬石頭〉、〈麗花園〉、〈魚桀魚故鄉〉(以上《文學台灣》),〈臭青龜子〉(自由時報),〈金螞蟻〉(中央日報),〈蛇太祖媽〉、〈樹靈碑〉(以上《聯合文學》)。 出版長篇小說《舊金山.1972》(麥田)。 |
2004 | 發表〈收集者〉《聯合文學》、〈狼年紀事〉《文學台灣》、〈閱讀袁哲生──雪茄與手錶〉《聯合文學》。 出版童話《採桃記》(玉山社)。 出版文學評論集《多情與嚴法》(玉山社)。 於「李登輝學校」向日本學員演講台灣文學(十一月一日)。 |
2005 | 獲頒第九屆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文學獎。 八月,接受美國加州大學聖塔巴巴拉校區「台灣研究中心」杜國清邀請,赴美擔任該中心「台灣作家短期駐校作家」(八月十八日~十月十二日) |